小说下载尽在http://www.bookben.cn - 手机访问 m.bookben.cn--- 书本网【坑爹小萌物】整理 本书仅供读者预览,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,不得做商业用途! 附:【本作品来自互联网,本人不做任何负责】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! ================= 书名:朝赋 作者:言成之 文案 一曲朝赋与你,今生有酒情意。 她,曾为将军,戎马五载,一次败北再无缘沙场。 他,贵为皇族,衣食无忧,万千宠爱却向往庶民之乐。 他,商贾奇才,滑头机敏,不在朝堂却忧国忧民。 京城局势,时时变化,一招不慎,满盘皆输。 如今风起,前方风雨太盛,走路定要稳妥。 内容标签: 搜索关键字:主角:许月卿,赫连灏(时青),梁言 ┃ 配角:赫连瀚(太子),赫连游,赫连淮,赫连泓,沈毓宁,沈毓宛等 ┃ 其它: ================== 文章类型:原创-言情-架空历史-传奇 作品风格:正剧 所属系列: 文章进度:已完成 文章字数:102277字 第1章 第一章 他们三人初见时,是在五年前,仓衡山旁一个破旧的茶棚,许月卿和梁言坐在茶棚的东面,而时青坐在北面,忽闻男子高谈阔论,忍不住竟同时开口,三人面面相觑后竟都笑了起来。 自那以后,三人一见如故,竟也厮混至今,成了三人行。 回京的路上,许月卿身披甲胄,坐在昏暗的马车里摇摇晃晃,偶尔从飘动的车帘透进的光芒,却不如那昏暗中的异常明亮的鹿眼。 她,如今已是承担不起这甲胄的重量,本可以策马飞驰,如今却是只能窝在这马车里面。 这场胜利来之不易,如果她不被敌方抓住灌下毒,恐怕今日还是能够在队列前方,扬眉吐气地领队前行。 尽管许月卿在感叹着自己不能够领队前行,看起来没有半点自怜的意思。 突然,列队停了下来。 马车里的许月卿向前打了个晃,开口问:“怎么了?” 驾车的士兵转头掀开帘子,欲言又止,眼神中有犹豫。 “为何停下!”许月卿坐在马车里面自然不知城门紧闭是致使队伍停下的原因。 驾车的士兵看着许月卿,说:“将军,城门关了,我们进不去了。” “为何关闭!”许月卿下了马车,走到了前面。 “回禀许大将军,是因晟王殿下今日大婚,才……”回来禀告的将士见许月卿走来他咽下了后面要说的话。 许月朗看向妹妹,说:“告诉将士们,今日在城外扎营。” “是。”将士答道,然后看了一眼许月卿速速退去。 许月卿看着四丈远处紧闭的城门,笑着说道:“今日我回京不是时候啊,偏生赶上晟王的婚礼,这是怕我去抢亲么!” 许月朗倒是柔声说:“你别介意!” 聪明如她,怎会不知其中缘由,坊间都在传此次回京定是她与晟王成亲,然而她却不知她与那位晟王如何情意绵绵,她与那人不过是见过几次面,不过是记住的相貌的关系而已,怎么会传出来这样的闲话。 恐怕这次城门紧闭,正是因为她的归期和他的婚期冲撞了,怕她抢亲而已。 “扎营吧!”许月卿淡淡地说道,十分平静。 许月朗看着许月卿这个样子便知她根本没放在心上。 渐渐,夜色渐浓。 皇宫内的御书房还灯火通明,大魏皇帝日理万机,自然不会在此时早歇息。 “陛下,方才来报,在定胜军中看到了许月卿将军!”程公公轻声说道,不知是因为夜晚的缘故,这样的声音显得格外的响亮。 皇帝抬起头看向程公公,眼中波澜不惊,他说:“她还活着!” 程公公笑着说道:“许将军活着是我们大魏的福气。” 皇帝从旁抽出一张纸看着,感叹:“是福是祸犹未知。” 程公公没有接话,懂得察言观色的他能看出那张纸的分量,便悄悄为快要燃尽的蜡烛换了支新的。 那张纸上,不过七字——许月卿,通敌卖国! 皇帝看了看,将纸放在了那堆奏折中。 天亮,城门开,定胜军一行浩浩荡荡进了京城,许月卿还是坐在马车内。 “唉,许月卿将军呢?”有人问道。 “怕是不愿听见晟王娶亲的消息躲了起来吧!”有人这样回答。 “不是的,我听闻是受了重伤,不便骑马。”另一人这样解释了。 “那也是够惨的了,夫君被人横刀夺爱,自己又受了重伤,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!” 许月卿坐在马车里,因为京城人流庞杂,让队伍一时间慢了下来,她刚刚好听到了这所有。 屋漏偏逢连夜雨,这倒没有,晟王娶亲是他的事情,与我有何干系! 距离宫门口还有一段距离,许月卿就早早下了马车,和兄长许月朗一同走进皇宫中。 “辛苦。”对于他们的禀报,皇帝只是说了这两个字。 许月朗说:“臣定当肝脑涂地。” 皇帝看着许月卿说:“月卿,你的事情朕听闻倍感惋惜,朕调你去兵部,你看……” 还未等皇帝说完话,许月卿开口道:“不必了,陛下,我今日是来向陛下辞官的,今后我也想借此过个安生日子,谢过陛下好意。” 皇帝眼皮抬了抬,他看向许月卿,眼中的惊色一闪即逝。 许月朗看着自家妹妹,也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,辞官之事她竟只字未提。 “爹他……”许月朗开口。 许月卿却是去意已决,道:“我会上祠堂祭拜爹的。陛下,民女先行告退!” 皇帝点点头。 许月朗看向皇帝也是行礼告退。 两个人齐齐退出去。 皇帝望着那奏折之中露出的纸张一角,辞官了,那么这又是怎么回事? 出了宫门。 “你怎从不和我说,你今日要辞官的。”许月朗说。 许月卿看向许月朗说:“凭我现在的身体,即便是当个军师也未必够格,如今索性辞了也好,少了忧烦。” 许月朗说:“我们家三代忠良。” 许月卿说:“志向未必在朝堂才能得以实现。”说罢,许月卿迈步离开,步子稳妥,如此果决。 他们虽为一家人,父亲的封号却是许月朗承袭,而许月卿则是什么也没有得到,他们家的宅子都归了许月朗,许月卿却是在城东那里卖了宅子自己住着。 回家后,许月卿脱下戎装换上了她所喜爱的素色窄袖褙子,便出了门,她此去是见另外二位的。 醉翁楼的雅间只为三人开放,这醉翁楼是梁言的,这种事情,自然是轻而易举地办得到。 “哈哈哈哈哈……”梁言一见许月卿就爆发出了狂放的笑声。 许月卿不客气地白了他一眼。 时青安稳地坐在椅子上,微微一笑,一副什么事都游刃有余的模样。 梁言十分没正经地说:“我的妈呀,你脾气太好了点吧,晟王故意把你锁在外面,你竟没发作,佩服佩服。” 许月卿说:“他那小心思何至于计较,倒是你至于这么开心么,难不成是嫉妒?” “得了吧!”梁言摆摆手,“他的那点钱,我都没放在眼里!” 时青看着许月卿,说:“你知道,有人密报,说你通敌卖国。” 许月卿点点头,早前听了些传闻,加之就在她说辞官的时候陛下眼神微动,大约已经肯定。 “最近小心,难免有人拿此事找你麻烦。”时青提醒。 许月卿颇为放松地坐在那里,说:“终于可以放松一些了。” 时青说:“未必,最近伸手插足棋局的人越来越多,难保我们不牵扯其中!” 梁言说:“怕什么,兵来将挡,水来土掩,我们可是三个人!” 时青笑了笑。 许月卿摇了摇头,这份霸气她和时青都学不了,这是这位掌柜的与生俱来的! 梁言说:“我和你说,离你那个哥哥远点,一脸狼相。” 许月卿听后没有反驳点点头,她深知梁言其人会看相而且极准。 时青说:“你最近小心!”他又重复了一遍。 这人极少将说过的话重复,如此一看,是十分担心了。 许月卿点点头,通敌卖国之事非同小可,她本来想得清静,看来也是清静不得了! 她本有些小聪明,观察力又强,许多事情也是从微小的东西上毁于一旦的,所以时青他的担心不是多余的。 她今后定是要小心为上了,不然将二人牵扯其中,也对不住他们之间的情谊。 第2章 第二章 天将暖,许府的桃花已经开了三两枝。 许月卿坐在凉亭内,翻着新得的琴谱,时不时在面前的梧桐木琴上拨弄两下。 “小姐,太后召您入宫。”平宣走过来轻声说道。 许月卿抬头看着平宣,皱了眉头说:“又召我入宫。” 平宣说:“和早前一样推掉?” 许月卿说:“该躲也躲不掉,平宣,备马!” 许月卿起身将琴谱放好,向外走去。 平宣看着许月卿一身素朴,问道:“小姐,换件衣服,别叫人看了失了礼数。” 许月卿转头说:“这样刚好。” 如今,她是庶民,这样素朴也免得落人口实。 许月卿见马,便骑上,策马而去。 太后素爱清静,所以宫内外都是一副宁静模样,在这偌大的皇宫不算稀奇。 宫殿内檀香的气味渐浓,皇后坐在太后旁,时不时望向门口。 “民女许月卿见过太后娘娘,皇后娘娘。”许月卿跪地道。 太后笑呵呵地说道:“快起来,快起来!” 许月卿起身,站在原地,说:“谢太后娘娘。” 皇后看着许月卿,她以为这个孩子经历这样的事情必然会失意,想来是她多虑了。 “身子如何了?”太后问道,语气像极了寻常人家的长辈关心晚辈。 许月卿却还在礼数周全地说道:“回太后,已无大碍,能保住性命,实属万幸。” 皇后看着许月卿说:“母后,臣妾看着月卿的气色可比行军时好多了。” 许月卿笑着说:“谢皇后娘娘夸赞!” 这个时候,皇后起身拉着许月卿的手,说:“本来传来的奏报是你已经战死了,没想到……真是万幸!” 许月卿说:“回皇后娘娘,月卿被敌军抓获已经是命在旦夕,能捡回一条命实属万幸!” 皇后看了一眼太后,说:“大难不死必有后福。” 许月卿笑着说:“是!” 皇后欲言又止后,说:“老四的事情,你切莫怪陛下,我们都以为你已经战死了。” 许月卿笑着说:“没有,倒是晟王殿下福气娶到了好女子!” 这个时候,宫女杨舞轻步走过来,说:“太后娘娘,到您进燕窝的时辰了!” 太后笑着接过燕窝。 许月卿起身说:“既然太后娘娘进食,民女便不打扰了,民女告退!” 皇后刚想叫住许月卿时,突然,“啪”地一声,太后手中的白瓷碗碎在了地上,燕窝撒了一地,太后捂着自己的心口,指着许月卿。 杨舞惊慌失措地大喊着:“快来人啊,太后娘娘,您,您怎么了?” 皇后转过身要跑出去喊人时,许月卿看着皇后,说道:“皇后娘娘,若要叫太医的话,不就候在宫门口么!” 皇后的惊诧一闪而过,她还是尽着本分将太医喊了过来。 许月卿站在一旁,看着一群人慌乱地又是给太后顺气,又是揉的。 皇后跟着太医进来的时候,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许月卿。 许月卿却平静如水地站在那里,果然事情还是发生了。 与此同时,晅王赫连灏站在御书房里和皇帝二人面面相觑。 “陛下不好了,太后她,太后她……中毒了!”程公公慌里慌张地说道。 皇帝起身,动作也不算迅速走了出去。 “您的局开始了么,父皇?”赫连灏还站在原地,似乎对皇祖母中毒一事并不担心。 皇帝转过身看着自己的三儿子,问道:“灏儿,你这是何意?” 赫连灏转身看向皇帝,说:“您就这么想残害忠良么,仅凭一张没来由的密报您竟如此糊涂地就信了!” 皇帝叹息,看着赫连灏,这个皇子从来都和其他人不一样,如论是想还是做都和其他四位皇子不同,他说:“既有密报,便不是空穴来风,她被敌军抓获能够安然归队,这个理由足矣,况且,宁可错杀绝不放过。” 宁可错杀绝不放过,赫连灏看着皇帝说:“您的方式与暴君有何分别!” 程公公小声提醒:“陛下,太后娘娘还……” 皇帝抬手阻了程公公的后半句,他说:“灏儿,我只是把风险降到最低,千里之堤溃于蚁穴。” 赫连灏不再说什么,他的眼中什么都没有,半晌,他说:“我去皇祖母那里看看,父皇,儿臣告退。” 皇帝也跟着赫连灏走出去。 而太后这边,太医号了号脉,犹疑一下,又号了号脉,才开始施针。 许月卿看得明白,她之所以能够如此精准地掌握着太医的位置,是因为皇后的一个斜睨,只是这个斜睨宫门这个动作,就让许月卿猜出了一定会有事情发生。 皇后还是有些急躁地站在一旁,她看了看许月卿依旧平静,她问:“太医,母后她如何?” 太医转身说:“回禀皇后娘娘,太后娘娘不过是燕窝吃得太急噎住了!” 皇后的惊诧是显而易见了,噎住了…… 许月卿远远地站在一旁看着,恐怕是有出入了啊。 太后针灸以后,终于顺过气来,听起来也是惊诧万分,好似事情往着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了一般。 “皇上驾到——”程公公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尖利。 许月卿让到了一旁,行跪礼。 “皇上万安,晅王殿下安!” 众人异口同声。 皇帝走到太后面前,问:“母后,你觉得如何?” 太后说:“不过是吃急了些,见到月卿高兴,就噎住了。” 皇帝听后看了看那碗摔在地上的燕窝,然后看了看站在一旁的赫连灏,恐怕是他偷换了。 赫连灏向前站了站,说:“皇祖母,不能见着月卿就如此高兴,这回是噎到了,下回可要注意了。” 太后笑了笑,笑得有些尴尬。 “太后娘娘平安无事,民女就先行告退了。”许月卿见皇帝点头,立刻退出去。 赫连灏也跟着告退。 “想不到这么快就开始了,时青!”许月卿说道,“怎么觉得心里这般不舒服。” 赫连灏看着前面,说:“可能是因心里不平衡吧!” 许月卿点头认同,的确,如此,她以为许家三代效忠于朝廷,皇帝本应该信任,然而事到如今,还有什么可说的。 皇帝此局不成,还有后手,而她究竟能幸运到何程度才能安然无恙? 赫连灏抬手,放到了许月卿的头上。 许月卿仰头看着赫连灏。 赫连灏笑了笑,没关系的,不管前路风雨多盛,我都陪你走过去! 第3章 第三章 琴音从屋里传了出来,配合随风摇曳的桃花,轻柔美好,许月卿今日心情甚好。 平宣轻步走进来,说:“小姐,许大将军要见您,已经候在门口了。” 见我?许月卿停下奏琴,起身指尖划过留下残音,跟着平宣走出去。 许月朗脱去一身戎装换上青衫,少几分英气却多了几分文雅。 “将军,何事,竟屈尊来我这?”许月卿叫得是“将军”而非“兄长”,竟有几分生分。 许月朗倒是不介意,他说:“今日晅王殿下在府设宴小聚,你随我同去!”这话里竟有几分命令的意味。 “恕难从命!”许月卿拒绝得果断,如今这城中已然把她当笑话来看,她再出席那样的场合,岂不自取其辱么,何必给自己找麻烦! “平宣,送客!”许月卿转身说道。 平宣立刻说:“许将军,请!” 许月朗却站着不动,大有“你不随我去,我就不走了”的意味。 “原来许将军也在啊!”一道清亮又温柔的声音传来,来者是一位俊美男子,长身玉立,可是那种贵族而神秘的气质,让人不知他是谁都难,可他身边偏偏跟了梁言。 许月卿听闻声音后立刻转过身。 梁言一脸笑嘻嘻地看着许月卿,不着调的模样,让人看了又好气又好笑。 许月卿看着赫连灏的那张脸,他,果真如传言一般,是个少见的美男子! “许将军不去我那赴宴么,太子殿下方才念叨将军呢!”赫连灏说,脸上的表情分不清是和善还是讽刺。 “是,我这就过去!”许月朗行礼后看了三人一眼离开,不知为何这三人在一起莫名的和谐,让人看了莫名的窝火。 当今圣上现存的五个儿子个个出挑,可这出挑之人之上还有出挑者,此人就是圣上的第三个儿子——晅王赫连灏,这晅王无论什么场合都极少露面,行踪神秘,民间流传的唯有画像一幅,如今行踪神秘之人高调设宴又为何? 许月卿看着赫连灏的脸,没有问出口,他做事一向有分寸,大约也不似我和梁言偶有遇麻烦解决不了的时候。 “月卿,今儿个可有热闹看,沈家那对绝色姐妹花也来了!”梁言说,好似他要一睹美人芳容。 “我说,许小姐,在下亲自来接,赏个脸如何?”赫连灏似有些讨好地说道。 梁言在旁也是点头相劝。 许月卿看向梁言,这么快就倒戈,这个梁言,该说他什么好。 “月卿!”梁言二话不说拉着许月卿往外面走。 许月卿这才发现,赫连灏的府邸就在她许府隔壁,而许月卿挑这里最初的原因是因为离梁言住得近。 刚一进去,这院子里就悉数站了许多王公权贵,许月卿倒是有些不自在了。 众人一见了他们三个人,却是神色各异,有的吃惊,有的不快,最多的还是一脸嘲讽的模样。 不远处,刚刚成为晟王妃的柳相之女柳纤纤十分得意的笑着,大约是觉得自己赢了,如论是身份还是境遇。 晟王赫连游下意识地往自己的王妃靠了靠,然后不经意地看向许月卿。 许月卿的目光看向的是沈国公家那京城“二美”,半点都没注意到这边,梁言在她身边不停地说着什么。 “王爷,这许月卿怎么来了?”柳纤纤明知故问。 赫连游看见她是和梁言、老三一起进来的,他说:“应该是三哥请的吧!” 晅王殿下请的?这不是诚心恶心我么!柳纤纤紧紧盯着许月卿。 许月卿看着这满院子的高官,看来时青的面子极大,这个从不曾在公开场合露面的人竟然约大家小聚,能不给面子么,再说,时青既然把她叫来,那便既来之则安之。 整个院子,夺人眼球的就是沈国公的那对姐妹花,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们身上,美艳绝色,不可方物,果然不负京城“二美”之名,可唯独那个六皇子赫连泓,看似目光在她们身上,实则是看她们身后的亭子。 而姐妹二人也十分泰然的接受这目光的洗礼,表现也十分大家闺秀,似乎习以为常。 “她们的存在印证了四个字,红颜祸水。”梁言点评道。 “那你还叫我来看她们。”月卿说,平日沈国公都藏着掖着,今日居然肯把宝贝女儿放出来了。 “你平日看的那是啥,不是花就是草的书,闷得很,今儿我让你看看美人,不行?”梁言说。 “行。”许月卿无奈答道,倒戈之事她便不计较。 “脸红了。”许月卿望着那对姐妹花说,就在就在赫连灏经过的刹那,尽管是个极微小的颤动,但还是被她捕捉到了。 梁言笑而不语,果然观察,属你最厉害。 设宴的地方是在宽敞的亭子里,从这里能看见院落景致,许月卿也非有心赴宴,于是就看外面的景致。 布置得还真够细致的,不管是植物的分布,亭子和屋子的位置都是十分讲究的,这样的布局看似没有章法,实则非常讲究,说明此布置之人是一个非常出其不意又标新立异的人。 “三弟,你这地方颇为雅致啊。”太子笑着说道。 所谓外行看热闹,内行看门道,看来对于庭院一事,太子倒是外行了。 “多谢太子殿下夸奖。”赫连灏笑了一下。 沈国公的大女沈毓宁偷偷瞥了一眼赫连灏,又快速地别开视线低下头红了脸,而二女沈毓宛却静静地坐在那里,十分温婉的模样。 “沈国公今日好兴致,竟舍得让宝贝女儿出来了!”老五胤王赫连淮说,眼睛却是在那对姐妹上身上打转。 沈国公笑着回应:“女儿大了,自当出门见见世面了。”说完,还看一眼许月卿,似有嘲讽的意味。 见啥世面,不过是择婿。许月卿听着他们的话在腹诽着。 奇怪的是,一向多言的老四晟王赫连游也同寡言的六皇子赫连泓一样没有说话。 许月卿转头看了一眼,心里笑道,原来是后悔了啊,自己娶亲娶早了,唉,不知足,你可是有柳相支撑了啊。 梁言笑着喝下酒,月卿可一点不差啊,虽然有那么好看的在。 老三晅王赫连灏看了月卿一眼,说:“我前日得一把名琴,不知许小姐是否有兴趣?” 众人一听看向那个在宴会上不起眼许月卿。 沈毓宁眼波流转竟有几分嫉妒的意味,凭什么,她竟得了晅王的青睐。 月卿转头看赫连灏一眼,说:“回晅王殿下,月卿没有兴趣。” 她的确没兴趣,她见过许多琴,可擅琴这件事无人知晓,她也不想让人知道,她觉得这个技能就和梁言、时青品论就好了。 沈毓宁看向月卿的眼神有些羡慕,她仔细瞧着许月卿,看似漫不经心却十分灵秀的女子,这样的女子世间少有。 赫连灏废话不多说,示意人搬上来。 名琴被人小心抬上来,月卿瞟了一眼,竟是三大名琴之一的红鸢琴。 三大名琴,第一白玉琴,现在琴师管先生之手;而第二的黑云琴不知所踪,第三的红鸢却在此处。 月卿看着赫连灏,三大名琴可认主,且是一招不慎就会失手的琴,他明明知道我已有黑云琴,偏偏又拿红鸢上来是做什么? 不知为何,赫连灏从上来就表现出对月卿极大的兴趣,宴会途中三五不时地看了看月卿,而且不像是装的。 让月卿有些摸不着头脑,只有梁言心照不宣地笑了笑。 “大家可以瞧瞧。”赫连灏大方地说道。 见他的架势,似有为博美人一笑而取名琴的意味。 众人皆上前去瞧,可沈毓宛似是看了一眼梁言,便跟着姐姐上去瞧了。 “名琴配美人,看来只有沈国公家两位小姐配得上这样的华美的名琴!”柳丞相说道。 “丞相您过誉了。”沈国公一脸得意,但十分客气地说。 沈毓宛不屑地站在外围,看似也是瞻仰名琴,实则是透过层层人群看着梁言。 沈毓宁听闻柳丞相的言论,自然得意地笑了笑。 这两姐妹虽是同父同母所生,性格确实天差地别。 红鸢,琴如其名,通体暗红,琴身有金色图案是三大名琴最为华美的琴。 众人都在赞叹着红鸢琴,即便词穷也要没话找话地所说着,当然他们的话语间都大有摆高踩低的意味。 他们摆高的事沈国公的二女,踩的自然是那没品级和地位的许月卿,这当中许月朗一句话也没有说,既没有为妹妹说话,也没有摆高踩低。 许月卿和梁言站在距离那群人一步远的地方听着那些外行议论纷纷,像看热闹一样。 “你找的吧,红鸢!”许月卿轻声说道。 “你的推测能不能不要这么准。”梁言有些不甘愿地说道,都叫你猜准了,还有啥惊喜可言。 这时,赫连灏起身说:“如何?许小姐,你弹一曲,若好,这琴便送你。” 果真是为博美人一笑的。 “晅王殿下,臣女也想讨这个彩头。”沈毓宁立刻说,“这琴我看着也喜欢。” “三哥,不如比试一场,谁好给谁。”老四赫连游帮衬着,又瞥了一眼许月卿。 赫连灏露出为难的样子,他说:“我听说许小姐爱琴,才特地找来红鸢讨她欢心的。” 这话一出,众人看向许月卿,晅王殿下这话,莫非……可她一个没用的废人何德何能! 沈毓宁眼中有着大大的失落之色,她以为以她之姿,本能够博得晅王殿下青睐,如今晅王的眼中却有人先入为主,还是一个满城笑话的人。 许月朗见状,起身说:“晅王殿下,您是从何听来的,家妹只习武,从未弹过琴。” 听起来像是在为妹妹开脱,不过是赫连灏倒是觉得,这个人是怕月卿给他丢人吧,不过让他见识见识! “许将军又是如何知晓的呢?”许月卿不客气地反问道,“晅王殿下,您抬爱了,不过我已有爱琴,不能再收下,名琴赠美人,沈大小姐想必也是爱琴之人,斗琴嘛,我可以接受!” 众人又是一惊,这沈毓宁师出名门,琴技绝佳,她许月卿粗人一个怎么比得。 梁言的眼中却是无比得意与自豪,倒是叫你们小瞧了,不过,你们倒是有耳福了。 两架梧桐木琴抬了上来,许月卿眼中满是喜色,这种喜色却是痴琴之人才有的。 “许小姐,怎么个比法?”沈毓宁先开口问道,骄傲的语气尽显。 “沈大小姐呢?”许月卿反问,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。 六皇子赫连泓看着月卿却笑了,想必她应该不会输。 “同一曲子,分别弹奏,如何?”沈毓宁说。 “何曲?”许月卿没有异议。 “观潮!”沈毓宁颇为心机地说道,这首曲子她练了许久,近日刚刚练成,还很手熟。 《观潮》可是八大难奏琴曲之一,这不是故意为难么,看来沈大小姐是志在必得了。 沈国公满意地笑了笑,却看了看二女儿摇了摇头。 沈毓宁不客气地先手,手落音起,便觉江河潮涨之势,可却再无特色可言,一板一眼,加之曲子难度,她弹成这般,已是同龄人的佼佼者了。 再看许月卿气定神闲的模样,时不时还和梁言交谈两句。 而赫连灏处于对奏者的尊敬一直听着,却是皱着眉头,似不满意。 靡靡之音,哪里有美可言,不过是照本宣科,倒是可惜了这木琴。 赫连灏摇摇头,一副颇为可惜的模样。 沈毓宛无心听琴,转头看着梁言和许月卿有说有笑的模样,他和许月卿之事她偶尔有所闻,因为母亲与平乐侯的妹妹乃是友人,时不时就和母亲讲些趣事,梁言和许月卿青梅竹马,他们两个的关系比亲人还亲,这也是他们一起这么长时间也没传出闲话的原因,梁言也因许月卿的提点才没因家中疏于管教而走上歪路,在寻常人看来,他们一起理所当然,恐怕,梁言喜欢的女子,月卿比他自己还了解吧。 曲终,潮退,这一潮听来似乎并没有要观的必要,可大家还是鼓了掌,毕竟曲难,这样的火候实属不易。 沈毓宁颇为得意地起身,向大家施礼,突然,她转身,却是一惊。 掌声方落,琴音起,大海潮涨之势汹涌而来,犹如千军万马,此潮一涨,大风呼啸,海浪翻涌而来,众人吃惊地看向许月卿。 她凭何有这样的功力。 许月朗最为吃惊,这样的琴技已是名家水准,她在哪里学得,她一直在军中,这琴是如何学得的? 梁言看着许月朗,冷哼一声,别以为一直在一起就会了解全部,你失算了。 晟王妃柳纤纤也是,晟王赫连游也是,不光他们,都是吃惊之神色。 沈毓宁就定在原地,迟迟没有挪动脚步,她仿佛觉得,眼前大潮汹涌,想要将她吞没一般,让她移不开视线,也挪不动步子。 唯有晅王赫连灏的笑容越来越深,心满意足的样子,让她弹奏,他可是费了一番功夫,不过他也是得偿所愿了。 曲终,潮渐渐退去,让人意犹未尽。 许月卿收手,平静的神色,明亮的眼睛,一如往常。 半晌,掌声才响起。 “许小姐的爱琴是……”赫连灏问。 “黑云!”许月卿淡淡地说道。 赫连灏颇为得意地看向他们,像是在炫耀着许月卿。 沈毓宁低着头,败了,败给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人,败给了他们口中所谓的……笑话。 众人听闻“黑云”二字,再次看向这个女子,许月卿施施然走回位子,梁言笑嘻嘻看着她,月卿太长脸了! 可沈毓宁也还是得了琴,赫连灏遵从了许月卿的建议,将琴送给了沈毓宁。 “这乐小姐和梁二公子在观琴时,眉来眼去的样子,怎没有人说他们!”柳纤纤不合时宜地多了这么一嘴,还是在赫连灏赠琴给沈毓宁之时。 这下所有人都看向她。 柳相一下子黑脸,晟王赫连游也瞪着她。 “你不知么,梁言与月卿姑娘已义结金兰。”沈毓宛不客气地说道,她的眼中有嫌恶之色,真是什么人养什么女儿。 柳纤纤哑然,她本想给许月卿一个下马威,谁叫她这样出风头的,明明就是个笑话! 许月卿却不在意,看着在座的五个皇族子孙和气的模样,思索着另一件事情,静水深流,谁知他们会掀起怎样的波澜。 除了柳纤纤多嘴,这宴会还是很愉快的,尤其是梁言,酒足饭饱的,还看了热闹。 宴会之后,许月卿和梁言却留了下来。 “时青,你这是何必,让我上场!”许月卿说道,她能猜到时青,大约是不想她被人看扁,可是看扁又如何,我自己快活,哪管得上他们的嘴! 赫连灏摇摇头,说:“我只不过是借势观察,让你弹琴只是顺便!” 顺便!梁言笑了笑,听了百姓说月卿的闲话,你比她还生气,还顺便,这分明就是良苦用心! 赫连灏瞪向了梁言,似乎读出了他的心思。 梁言却也不惧怕,怎么滴,你做了还怕人说! 赫连灏立刻示弱。 许月卿却捂着嘴笑了起来,这两个人在那对视是做什么,内心戏这么足! 赫连灏看着许月卿,说:“我倒是看出来点什么!” “什么?”梁言和许月卿问道。 赫连灏说:“如今,太子与其他二位皇子平分秋色,已然没有太子优势,只有老六弱了些,似乎心思又不在那上,而四大望族,却是观望态度,恐怕沈国公拉女儿出来,也是大有强强联合之意。” “你的意思,我们就得迎战呗!”梁言说道。 赫连灏点点头。 许月卿笑着说:“三人同心其利断金!” 来日方长,我们三人,怕是怎么躲,也躲不掉这场洪流了。 第4章 第四章 皇帝很早就将晅王赫连灏急召入宫,而此时,赫连灏面色如常地站在那里,看着那位身为自己父亲的皇帝。 许久,皇帝放下茶,问:“听闻,你钟情许月卿那女子。”只是很普通的问句。 “父皇,如你所闻,确有其事,但您的耳朵未免太灵了些吧!”赫连灏不客气地回道。 在他看来,父皇此问必是有些缘由的,那么这样的缘由,想必是听了些言语造成的。 “糊涂!”皇帝呵斥,“你要娶,也当娶个好一点的女子。” “跟四弟一样么?”赫连灏讥笑着反问。 皇帝看了他,说:“前日,到馨妃宫中去,老四提了一嘴。” “他那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!”赫连灏听闻,在心里白了老四一眼。 皇帝说:“原本老四是要娶许月卿的,可就在他们回京述职前一月,传来快报说她战死,柳相趁机提了一嘴,我才赐婚,谁知……” 赫连灏瞄了一眼柱子,仿佛那里有人一般。 “回来时,朕想委以重任,谁知许月卿她目光短浅,到底是个女子。”皇帝说得时候,一副爱惜人才的模样。 “你怎知她目光短浅,她也许比你想得深远!”赫连灏说。 皇帝说:“你放弃吧,若你要坐上这皇位,就必须与其他女子结合,比如沈国公大女!” “父皇,皇位是您的,将来也有太子继承,无论如何也轮不到我染指,可许月卿,我想娶她,我目光短浅,只信一生一世一双人,今生我只守此一人,非无其他。”赫连灏掷地有声地说,一字一句皆是肺腑。 “要是你坐上了,你就必须娶!”皇帝怒声道。 “所以,我才讨厌那个位子!”赫连灏说道,他眼中的厌恶是显而易见的,皇子要做什么,他偏反其道行之! “许月卿,你出来吧!”皇帝的声音里有些无奈,他本以为聪明如灏儿,怎会听不出来他的意思,可是他偏偏就没听出来。 许月卿从柱子后面走出来,向赫连灏微笑,然后说:“陛下,今日来莫不是想当着晅王殿下的面置我于死地。”她好似没听到方才的话一般,如此说道。 皇帝看向她,一言不发,那样平静无波澜的脸孔,真是让人猜不出她的心思。 许月卿看向皇帝,终于明白那日他和太后串通一气想要治她死罪,奈何那毒酒被她喝去,这戏是唱不成了,皇帝为何要非让她死不可,这其中的内情也要揣摩一番。 皇帝的脸色异常的好,像是年轻了许多。 “如你所见,也许你选错了!”皇帝说,他曾经问她皇位适合的人选,她的选择是眼前这位赫连灏。 “想必陛下您隐约看到了那置于迷雾之下的时局,可这样的局时时新,再望时已然变化。”许月卿平静地说。 “下棋人……”皇帝问。 “是所有人!”许月卿说道,任何一位都可以将这棋局改变。 皇帝闭口不言,他曾接到一封密信,只说月卿可能通敌卖国,若当时杀了她,今时今日,此情此景,会不会后悔? 许月卿观察着皇帝,突然说:“陛下,您还是找个太医瞧瞧吧,也许是慢性中毒也说不准。” “大胆!”程公公说,“区区一个庶民竟这般诅咒陛下,别仗着许大将军的恩宠就可以妄言!” “许大将军的恩宠?公公您也真会说笑,我爹的恩宠已经属于那位所谓的‘兄长’,我只是区区庶民!”许月卿说。 皇帝却说:“程成,叫严太医过来!” “是!”程公公退下。 皇帝起身,说:“今后,请你随着灏儿一同出席,请你们见证这时局的变化。” “儿臣尊旨!”赫连灏立刻说道。 许月卿却是迟疑了一下,然后说:“民女遵旨!” 二位都明白,陛下不是叫他们见证,而是作为破局者重新投入局中。 皇帝看着下面的二位,他们三个么…… 严太医来时,已不见二位踪影,经查,皇帝果真中了毒,不过不深。 程公公惊诧地说道:“这孩子还真是厉害,用眼睛就能看出来了!” 皇帝却觉得理所当然,说:“她观察力惊人,不过,那样的身体,怕是对毒物也是极为了解。” 她,也是站在刀锋上的人吧,为了活命而钻研毒草,如此,早已精通活用了。 站在宫门,望向被飞花染成粉色的天空,一切都是那么美好。 许月卿皱了皱眉,她在为自己没有拒绝而后悔,然而即便拒绝,接下来等待她的又不知是何,从一开始,就像是有一双手在推着她入局,即便她曾挣扎过,也无济于事,那么,既然如此,不如迎面而上,与其被动,不如主动,临了也能全身而退。 “今后就不得不同您一起了,晅王殿下。”许月卿说的时候一脸轻松。 赫连灏却取出帷帽给她戴上,说:“飞花之时,可否邀小姐一游?” 许月卿笑了笑,算是点头。 春日时正好,飞花满天,欲迷谁眼。 桃花漫天飞舞,赫连灏故意放慢脚步与月卿并肩而行,淤青也不知从何处拿出一个布袋子,接着飞舞的花瓣。 赫连灏见状,伸手接住了几个花瓣,放进了她的袋中。 “多谢!”许月卿说。 赫连灏却打趣地说道:“你终于做了一件像闺阁小姐做的事了。” 许月卿瞥了他一眼,倒也没在意。 他说得也不假,她终日领兵打仗,哪里是闺阁女子做的事情。 巧的是,竟然遇到了沈毓宛,沈国公家二女。 是许月卿先认出来的,不过沈毓宛好似生怕被人认出来,包得特别严实。 “沈二小姐!”许月卿声音较小地叫道,她对这位二小姐的印象极好。 沈毓宛一惊,看向许月卿道:“许小姐!”突然,她注意到了身后的赫连灏,又道:“晅王殿下!” 这个时节,飞花漫天,街道上人多,方才一个人经过不小心撞到了这沈毓宛,幸好许月卿眼疾手快及时扶住。 沈毓宛吃惊地看着许月卿,若是平时,谁也不会扶她这下,那些千金小姐都巴不得她出个丑,好让她们笑话。 “你不嫉妒我的容貌吗?”恍惚间,沈毓宛问出口这个问题。 许月卿倒是没有介意她这般唐突,回道:“容貌乃是上天所赐,岂是我嫉妒就能得来的。” 沈毓宛笑道:“是我失礼了。”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。 许月卿笑了笑,说:“我还要收集花瓣,先行一步,告辞。” 沈毓宛点点头,一直目送二人离开。 “二小姐,大小姐比不过的!”身边的丫鬟紫檀这样说道。 沈毓宛远望着许月卿,说:“说的是,紫檀。” 许月卿和赫连灏两人并肩而行,春日踏青,京城内人流突然就多了起来。 “西齐人!”许月卿回头望着擦肩而过的几个人说道。 那些人虽然穿着大魏百姓的衣服,可是容貌却不似本土人,有着细微的差别。 “嗯!”赫连灏说,“看来是来和亲的!” 许月卿说:“与其说和亲,也许是为别的事情!” 赫连灏笑道:“兵来将挡,有些事情躲不开的。” 他这句话是说给许月卿听的,他能够看出来她无心入局,却偏偏有人引她入局,他也能够明白她为何不如局,恐怕他们似乎是想到一块了。 旁观者清,只是因这四字。 醉翁楼内的二楼雅间,梁言亲自布置了一桌子好菜。 “唉,国公家小姐也是挺累的,出门裹得那样严实!”许月卿感叹道。 “太美也不行!”梁言说,“对了,西齐人进京了!” 许月卿和赫连灏互相看了一眼,点点头。 “和亲来的!”梁言又说。 “我怕陛下不嫁七公主,改选一位千金出嫁!”许月卿说出自己的担忧,前朝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例子,“你家那位庶妹梁语可来了?” “哎哟,平乐侯府可热闹了,改天我带你去瞧瞧?”梁言说,语气听起来活像个看热闹的,根本不似在说自己家的事。 “不必了,堪比修罗场的地儿我可不去!”许月卿果断拒绝。 “唉,要是我娘在,可就不能这般了,不过那位继母和梁诵也该有人治治了。”梁言感叹。 “想不到清廉如平乐侯,内宅也如此不宁!”赫连灏说。 “就是娶多了!”梁言直言道,并没有把赫连灏当做外人。 赫连灏认同地点点头。 “表面是看不出任何东西了!”许月卿突然说道,“现在无论多少情报都只是一个猜测。” 她说的是西齐人突然进京和亲的事情。 这个时候,晟王和胤王二人刚巧看见他们而走进来。 “三哥,老远就看你在这,和女子谈笑生风。”胤王赫连淮说道,语气有些兴奋。 晟王赫连游看见许月卿在这,觉得分外尴尬,方才远并未看清是谁,老五就像逮着什么把柄似的,火急火燎拉着他过来,结果没想到是她! 许月卿起身和梁言一同施礼道:“晟王殿下,胤王殿下!” 胤王赫连淮点点头,不客气地坐下道:“老六接了个好差事,去接西齐使臣了。” 许月卿听着,居然让不苟言笑的六殿下去接,陛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? 六皇子赫连泓,是众皇子中唯一没有被封王的皇子,本人并不在意这事,只是陛下此举,看来是要论功行赏了。 赫连灏看了晟王赫连游,问:“四弟不在家陪王妃怎么舍得出来了?” 赫连游不语,只是看了一眼许月卿。 胤王赫连淮说:“哎哟,那四嫂天天在四哥耳边念叨许月卿许月卿,把四哥烦死了。”说罢,看向许月卿。 人家根本没在意他们说什么,正望着窗外飞花出神呢! 梁言见状笑了一下。 赫连淮摇摇头,四哥喜欢这样的女子么,不,他似乎只在乎她手中的兵权,如今这女子什么也不是,对她也许只剩愧疚了吧。 “三哥,今日父皇召你入宫说了什么?”赫连游转移话题,打听起来。 “父皇准我带月卿出席各个场合。”赫连灏如显摆一般,得意地说道。 梁言心里当真乐开花了,时青啊时青,你也真是,哪有你这么一本正经气人的。 赫连灏看着老四赫连游,叫你背后捅刀子。 “许小姐,你可知此事?”老五赫连淮看热闹不嫌事大问道。 许月卿回头,点点头,说:“方才我们就在说呢!” 梁言真的要憋出个好歹,这两个人在气死人不偿命的方面,还真的是如出一辙。 只见晟王赫连游起身道:“失陪了。”就快步走出去。 赫连淮立刻跟出去。 赫连灏眯着眼睛看着二人兄友弟恭的模样,这样两个人突然凑在一起,能有什么事? 第5章 第五章 西齐来的使臣是西齐三皇子周衍和安和公主,周衍一来就表明立场,送安和公主过来和亲的。 于是,皇帝在骑射场设宴款待了西齐一行人。 大骑射场内坐满了王公大臣,许月卿安静地坐在晅王赫连灏的身后,看着神色各异的众人。 西齐使臣周衍扫了一眼众人,最后在许月卿停留片刻后,收了视线。 而安和公主直着身子在四下张望了,后来也是往许月卿这边看了一眼后,脸上立刻欢喜了起来。 “安和公主的气场有些弱,似乎沈家大小姐的气场都比这位西齐公主要强。”许月卿小声说道,顺便和看过来的梁言点头示意了一下。 赫连灏转头看向安和公主,说:“大约是柔弱的缘故吧!” 是的,这位西齐的安和公主看来很好欺负的样子,柔柔弱弱的,是很容易让人保护她的样子,她总是低着头,从见魏帝开始,也是一副低眉顺手的模样。 皇子这边,从陛下这边数,分别是太子赫连瀚、晅王赫连灏、晟王赫连游、胤王赫连淮和六皇子赫连泓。 太子带着太子妃出现,但是晟王赫连游却没有带着他的王妃柳纤纤,想来那次赫连灏的宴会还心有余悸吧。 “不知她会看上何样的男子!”赫连灏看了安和一眼喃喃道。 许月卿都忍不住想说了,这公主虽然看起来很好欺负的样子,眼光可是很毒辣的,人家上来就看上了你啊,晅王殿下,自己还不自知,一副好奇地模样。 “你是在炫耀么?”许月卿忍不住说道。 嗯?赫连灏转头看着许月卿,说:“你这话从何而来?” 许月卿看着赫连灏,说:“殿下,您还是专注看马术表演吧!” 这时,刚巧沈毓宁上场表演马术,沈毓宁向陛下和使臣施礼后,就看向赫连灏这边。 沈毓宁从容地骑上马,开始表演,动作行云流水,既华丽又柔媚,在许月卿看来,沈毓宁的骑术可是比琴好多了。 太子赫连瀚这时候又凑过来,像是推荐着说:“这沈国公家大女骑术不错啊,老三你也老大不小了,不如……” 赫连灏笑了笑,这太子也做起了棒打鸳鸯的事情了? 许月卿说:“那可是沈大小姐常年累月努力练习的结果。”在她看来,沈毓宁、沈毓宛这样的绝色美人活得比寻常人累多了,因为要时时回应人们的期待,所以很累。 太子赫连瀚转头看了一眼后面的许月卿,他以为全天下的女子大约都会嫉妒这样的天赐容貌,却不想从这位前将军口中听出了赞叹,认人方面如此不同,难怪老三会喜欢,那么老四呢? 太子赫连瀚看向赫连游那边,都是柳纤纤缠着赫连游,赫连游虽然面上应付过去,目光却从未看向这个柳纤纤一眼,而是定格在沈毓宁身上。 突然,马一声嘶鸣,沈毓宁从马上跌落,众人皆惊。 说时迟,那时快,许月卿一个箭步冲上去接住了沈毓宁,顺便护住了马。 在冲上去的刹那,许月卿清楚地听到了,有些人幸灾乐祸的声音。 众人又是一惊,不是被废了武功,怎么速度还是那么快? 赫连灏却看得清楚,预判,然后实行,这是她最擅长的方法。 沈毓宁感激地看了一眼许月卿,却没有开口道谢,虽然感激却心中不免把自己与她对比,自那斗琴以后,似乎已然将她视为对手。 许月卿将沈毓宁扶上马,自己又走回来位置上,安然地坐下来。 这个时候,人们才从沈毓宁的身上移开视线,到这个许月卿身上。 “那位便是大魏的女将军吧!”周衍别有深意地一笑。 “是的。”皇帝说道。 刚刚好,沈毓宁的表演结束。 于是乎,周衍说:“魏帝陛下,我要引荐个人给您。” “哦?”皇帝饶有兴致地说道,“叫上来瞧瞧。” 周衍示意身边人。 很快,那人就带了上来。 许月卿看着那人,不由得一惊。 许月朗也是一副万分想不到的模样。 被带上的那个人是定胜军的副将韩通,这个人在许月卿和许月朗,还有定胜军一众人的记忆中应该是战死的,然而…… 如今活生生地出现,是为哪般? 周衍起身,下去说:“魏帝陛下,这就是我要为您引荐的人。” “臣韩通见过陛下,臣有事要奏!”韩通叩首。 “准奏!”皇帝说。 韩通没有抬头,直接说:“臣要举报定胜军将军许月卿通敌卖国之罪!” 闻此言,所有人看向许月卿。 许月卿起身走了过去,步子稳妥,安然模样。 赫连灏的神情看起来却不是担心的神情,而是一种终于要上阵杀敌的神情。 皇帝看向许月卿走了下来,没有太多反应,他在想,若是此事确有其事,那么灏儿保她也是保不了的,她必死。 所有人都看着赫连灏,突然觉得他无情,他不是对许月卿有意么,为何在此时,他却无动于衷? 皇帝开口问:“韩副将,你为何和西齐使臣在一起?”对此,他有疑问。 韩通说:“臣是被三殿下救起来的,若不是三殿下,臣可能就客死他乡了,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,许月卿!”这最后一句充满怨恨。 周衍听后,说:“魏帝陛下,这里不便我们在此,我和安和先行告退!” 皇帝点点头道:“使臣阁下,怠慢了,见谅!” 周衍笑了笑,转头看了韩通一眼,带着西齐一行人离开骑射场。 赫连灏看着周衍消失的背影,不看到最后么,对自己的布局如此的……盲目自信! 许月卿说:“韩副将,说来听听,我愿闻其详!” 周衍看着许月卿,死到临头还嘴硬,我还你还能挺到什么时候! 韩通立刻说道:“我发现了她通敌卖国的证据,正要上报时被她发现而被杀了灭口,这便是她通敌卖国的证据!” 韩通从衣服里取出一张纸呈了上去。 皇帝看着那张纸后,一掌拍在桌子上,这一掌力道之大,惊得酒杯倾倒,瓜果蹦出,可见有多气愤。 程公公看得清楚,那张纸上,寥寥几字——情况了解,自会处理。是许月卿的字迹。 证据确凿,许月卿通敌卖国之罪坐实,已经回天无力了。 “我记得我们是在与南开的杨欢将军对峙时,你不见的吧!”许月卿问道。 “是!”韩通觉得她败局已定自然答道。 赫连灏和梁言却十分悠闲地笑了一下,他快完了! 许月卿说:“启禀陛下,民女也有事相告,不知可否?” 皇帝没有多言,却见赫连游问道:“你还有什么可争辩的?” 许月卿看着他说:“晟王殿下就当我是,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吧!” 皇帝听后,说:“朕准了!” 许月卿道:“谢陛下,不知陛下可否让我看看那封呈上去的纸,我好死个明白!” 她这不否认的态度倒是让在座所有人都吃惊的,这女子没脸皮么,都定罪了还有什么可看的。 皇帝示意程公公拿过去。 许月卿看了一眼后,说:“这的确是我的,不过是这信可是有渊源啊!” 渊源!众人听闻后,都是不以为然的样子 许月卿从香囊里取出一个小小的四方的纸,说:“劳烦公公,将这个一并呈给陛下!” 程公公拿了回去。 皇帝看后,怀疑地看着韩通。 韩通自然不知许月卿呈给皇帝的东西,正纳闷。 许月卿说道:“这封信,是杨欢将军写给我的,信上说明定胜军中有内鬼,并且提醒我找出内鬼,还说自己不想胜之不武。” 韩通听闻,笑道:“这内鬼不就是你么!” 许月卿摇摇头,说:“内鬼是你!” 众人听闻看向许月卿,不会是她的垂死挣扎吧! 许月卿说:“这东西你可认得,上面刻着的字,你不会不认得吧!” 韩通见到那个红色宝珠,不由得身子一颤。 许月卿看着韩通说:“这个和杨欢将军的信一并递过来的,你怎么会没发现。” 皇帝又拿过那个红宝珠看了看,那宝珠上刻着“灭定胜,得一统”的字,侧面还有“韩通”二字。 “陛下,冤枉,是她做的!”韩通连连喊冤。 “许月卿,你不会将此物一直戴在身上吧!”赫连游又问,“若是今日带着的,那也未免太未卜先知了吧!” 赫连灏不悦地看了看又一次起身的赫连游,见缝插针,杀人借刀,你倒是不遗余力啊! 许月卿看向赫连游反问道:“如此重要之物,你不戴在身上?” 赫连游笑着说道:“如此重要之物,为何回京时不直接呈给陛下,却拖到如今?” “因为他战死了!”许月卿回答的简洁,“通敌卖国其罪可诛九族,但此事是他一人所为,不想累及无辜,祸及他家人!” 赫连游说:“那么此事非同小可,你隐瞒不报也有包庇之嫌,难免连坐!” “老四,你的话我实在听得不顺耳!”赫连灏站了起来。 赫连游说:“三哥此时想要包庇罪人了么?” 赫连灏说:“起码我是光明正大的包庇,大家都看在眼里,可你呢,得不到就毁掉,还是借刀毁掉。” “老三老四!”皇帝严肃地叫了一声。 两个人互看不顺眼地坐了回去。 皇帝看着摆在桌子上的两张纸,这一张确确实实是许月卿的笔迹,而那一张却不知道是不是那位南开大将的笔迹,这一下,孰轻孰重自然见分晓,但是,许月卿通敌卖国一事……他总归存疑。 “陛下,还有一个人也在其中!”程公公提醒道。 皇帝看向坐在一旁安静的许月朗,说:“许爱卿,对此你有何看法!” 韩通看见许月朗起身,连忙说道:“陛下,许月朗到底是许家人,他的话不可信!” 许月卿却说:“此人与我并非血亲,他的话是公正的。” 许月朗看了看许月卿,而后问道:“想必大家都忽略了一个问题,这个人分明是在战死名单之列,每一个将士都是我和许将军差点之后一一确认,你是如何复活的?” 韩通看向许月朗,这个人明明就是故意针对他的,他们两个人果然是家人! “我死里逃生!”韩通忙辩解。 许月朗却没有理会这句话,说:“陛下,此事事关重大,望陛下明察,还我们许家一个清白。” 梁言不屑地笑了一下,他会为月卿辩解?笑话,还是为了他大将军的名声! “虽有不妥,我想还是开棺验尸!”许月朗看着韩通冷冷地说道。 韩通一听,又是一惊,开棺验尸的话,他假死的事情不就暴露了吗,而且也许查下去,他通敌卖国的罪也……本来是帮着三殿下,结果自己搭进去了。 “陛下,臣说的句句属实!”韩通说。 许月卿看着他说:“这个账本,是你每月往家里送的银两,你说你的职位,却又如此多的白银,从何而来!”说着,许月卿将账本呈上去。 韩通惊闻。 “来人,将韩通拿下!”皇帝喝到,“交给刑部!” 韩通看着许月卿,喊道:“许月卿,你不会有好报的!” 皇帝看着许月卿说:“是朕冤枉你了!” 许月卿说:“也难怪陛下怀疑,我被敌军抓获又死里逃生本就稀奇,进了敌营那里还有生的可能!” 皇帝听后,没有动作,他心中的怀疑点就是这个地方,被敌军抓获不祸害置死是绝不放过,她竟能逃出来,想必也是有着智慧的。 此事已了,三个人又聚在醉翁楼 “真是痛快啊,打仗都没惩治奸人痛快!”许月卿说道。 “这下子,你的罪名洗脱了!”梁言说,“可没想到,你们家那匹喂不熟的狼竟然会帮你说话。” 许月卿说:“还不是为了自己。” 梁言说:“多亏时青,未卜先知。” 赫连灏笑着说:“哪有,不过是看了那份密报的字迹由此推断的。” 梁言说:“你和那西齐周衍有什么怨恨么?” 许月卿摇摇头,说:“不是我,是他!” 梁言看了赫连灏一眼了然,安和公主果然看上的是他。 与此同时,韩通被抓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周衍的耳朵里。 安和担心地看着周衍满屋子走来走去。 周衍说:“安和你放心,我会让你如愿以偿的,我不会再让你回西齐受罪!” 安和没有开口所说,担心地看着周衍。 “我没事,这件事情很好开脱,你不必担心!”周衍说,此计不成,我就再生一计,我是不会让你呆在赫连灏身边的! 第6章 第六章 一大早,周衍就被召进宫去了。 皇帝一边同他进膳一边问:“安和公主可有看上的人?” 周衍回答得巧妙说:“我们安和只等着魏帝赐婚才算安心。” 皇帝听闻笑道:“今日,我派泓儿带你们去乐正园瞧瞧,以弥补昨日招待不周。” “那里的话,皇帝陛下日理万机,倒是我们唐突了。”周衍说道,只字未提韩通一事。 刚巧,赫连灏前来拜见。 皇帝和周衍用完膳,他也便进来了。 “今日,三殿下去乐正园,巧了,我和月卿也想去,不知父皇可否准儿臣同去?”赫连灏说。 “准了!”皇帝说道,“泓儿寡言,你去倒是不闷了,叫许爱卿同去。” “儿臣谢过父皇。”赫连灏说完便退。 周衍笑着,这可是你们自己闯进来的。 即刻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从京城出发去了城郊的乐正园,此园乃皇家园林,如今春日正好,百花盛放,也正是逛园子的好时机。 “晅王殿下,你去个园子,何苦拉上我?”许月卿还是那素朴的模样骑马在赫连灏的身边。 “有热闹,你不瞧?”赫连灏说。 “不瞧,这事你应该找梁言,他最爱瞧热闹了。”许月卿说。 马车上的安和看着前面有说有笑的两个人,轻轻放下帘子,心里不是滋味。 “安和,别急,皇兄定会让你如愿的!”周衍说。 安和“嗯”一声,没了下文。 周衍驾马走到了赫连灏的身侧,说:“听闻晅王殿下心仪许姑娘,想来是真的了。” 赫连灏看着周衍说:“怎么,三殿下有意见不成?” 周衍笑着说:“不敢不敢,许姑娘看起来机灵,是个好姑娘。” 许月卿说:“三殿下谬赞了,我这个人可未必比得上安和公主!” 周衍笑了笑。 而六皇子赫连泓和许月朗一前一后地跟在他们身边,一句话没说。 很快,到了乐正园。 正值中午,自然一进去便是用膳。 许月卿是最后一个入席的,入席后她发现竟然没有她落座的地方。 赫连灏起身,说道:“你们是如何办事的,怎会少了一个椅子?” 许月卿见状说:“我上别处吃,你们慢慢享用。” 周衍看这许月卿,他倒是好奇,这样也不生气,你可真是好脾气。 突然刺客从天而降,光天化日之下,居然敢行刺,铁定是胆子不小。 只是今日才决定的日程,怎会来得如此之快。 四五个刺客已然冲到了许月卿身边,许月卿连连后退躲避着。 “月卿!”赫连灏一个箭步冲到许月卿身边,将她护在身后。 周衍也是护着安和,对付着刺客。 赫连泓一声不吭地拔剑刺去,已然对付了三个刺客。 许月朗则是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侍卫,冷静的可怕。 刺客一共十四人,不多,可是个个都是高手。 正午的日头正盛,刀光剑光闪着寒意,此时的乐正园,宫女侍卫的尸体躺了不少,还有正在缠斗的,尖叫声刀剑声响成一片。 许月朗这边一顿,不知为何,在迟疑一瞬后,快速地指挥侍卫支援。 许月卿站在赫连灏身后,辅助着赫连灏抵御刺客。 “许月朗有问题!”许月卿不客气地说道,刚才的迟疑在他看来是想对策吧,只是这对策不是对付刺客的对策。 “嘟——”一声笛声,十四个刺客纷纷离去。 许月朗叫了三个侍卫,四人赶忙追去。 “小六,去禀告刑部!”赫连灏说道。 赫连泓点点头,立刻骑上马奔赴京城。 安和坐在栏杆上瑟瑟发抖,养在深宫之中的人哪里会经历这般血腥的场面。 可是许月卿却发现,她从方才的情势,竟没有出声,难不成这位公主不能说话? 周衍柔声安慰说:“没事,安和,都走了,我们安全了!” 许月卿检查这些被杀掉的人,又看了看四周。 “有备而来!”赫连灏说道,“目标明确!” 许月卿也认同,说:“刀口是西齐的刀,这个刀的刀锋却能留下和剑锋一样的伤口,很是奇特。” 安和看着许月卿在一旁检查着,她为何不害怕? “三殿下,安和公主,你们没有受伤吧。”许月卿和赫连灏走过来问。 周衍说:“安和吓得不轻,你们定是要抓到刺客!” 许月卿点点头,说:“也难怪,安和公主,您不必惊慌,许大将军已经去抓刺客了。” 安和点点头,紧握住的双拳并没有松开,还是在惊恐中的模样。 周衍看着那些横尸,不由得一颤,这些人…… 许月卿说:“我们,西齐殿下们,六殿下,许大将军,都没有受伤,可见他们不是冲着我们来的。” 赫连灏点点头,这些人极有素养,而且目标明确,那么这些死去的人定是有什么的了。 很快,六皇子赫连泓带着刑部的人赶到。 刑部尚书胡海惊闻与皇子有关,立刻赶了过来。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回了京城。 事关之大,皇帝不得不陪审,而主审是太子。 许月朗仅仅带了三个人就追回了所有刺客。 “回禀陛下,太子殿下,刺客经查验都是西齐人,而死去的这些人都是带着一个特有与西齐有关的信物,臣推测想必是灭口来的。”刑部尚书胡海禀告道。 他的推测与赫连灏的想法一致。 周衍看着那些人已经成为尸体的人们,这些人是他安排进来的人,想不到,究竟是谁…… 周衍看着许月朗,什么话也没有说。 赫连灏开口说道:“许将军,您的身手我真的是佩服啊,当初月卿在你身边你却没能救她,而今却尽数捕获刺客,想必也是经过一番苦练了吧!” 许月朗客客气气地说道:“晅王殿下,臣的确苦练,因为妹妹被捕一事,臣心中有愧。” 却听许月卿闷声嘲笑了一下。 许月卿看了安和有些惊恐的模样说:“陛下,民女觉得安和公主受了不小的刺激,还是将她送回驿馆安歇!” 皇帝看了一眼,说:“带安和公主回驿馆。” 周衍感激地看了许月卿一眼。 看来这个妹妹对他极其重要,许月卿站在一旁旁听,这件事情她不能插手,只能靠时青了,这件事情背后定是有什么隐情,周衍看许月朗的那一眼有何意思? “哦。”赫连灏又阴阳怪气地说,“方才我可没见你护着许月卿的,倒是这边的刺客也不知怎么了,全都扑倒月卿身边。” 许月朗说:“晅王殿下,是在怪卑职失职了么?” 赫连灏说:“并没有,我只是觉得你说的和你做的不符而已,你像三殿下,此刻来袭时,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安和公主,人家一看就是亲兄妹!” 这个时候,刑部有人来和刑部尚书耳语一番后。 刑部尚书说:“启禀陛下,方才刺客已经全部交待,此事是被一个叫韩通之人所托。” 皇帝听后,说:“让使者受惊了,来人,快带使者回驿馆好生休息。” 从皇宫出来,许月朗看了一眼赫连灏转身离去。 “他有问题!”赫连灏断言。 许月卿倒是没有什么,她一早就知道他有问题,不然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敌军俘获而无动于衷。 醉翁楼内。 梁言一见了他们就上下左右转圈地看着,看完说:“吓死我了,你们平安无事。” 赫连灏说:“这个事情倒是让我觉得,会不会通敌卖国的人是许月朗。” 梁言和许月卿看着赫连灏。 梁言似乎想起来什么似的,说:“对了,有样东西要给你们看看。” 许月卿和赫连灏接过一个小册子,那本小册子是一本秘密账簿。 梁言说:“这是前几日,有人送来的,送来者不详,但是这个册子和我们找到的韩通的账簿是同一个,只不过一个进一个出。” 赫连灏仔细地看着账簿,研究着。 梁言说:“周衍进京也是有目的的,他的目的就是和亲。” 许月卿看着梁言问:“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么。” 梁言说:“你别急,且听前言,原本过来和亲的不是安和公主,而是另一位公主,这安和公主是个哑巴,也不能说话,经常被宫人欺负,周衍一直都护着妹妹,想帮她脱离苦海。” “他就说服了西齐皇帝让安和和亲,这样至少不必受气了!”许月卿说。 “我觉得周衍定是和人达成什么协议才会针对你。”赫连灏说。 许月卿说:“想我死的不就只有一个!” 赫连灏和梁言互看一眼。 许月朗。 第7章 第七章 大将军府内传出了吵架声打破了夜的静谧。 “你什么意思,想让我客死他乡不成!”周衍大声地质问。 “没有,只是你办事不利,我不过是略作惩戒。”许月朗平静地说道,对于周衍的愤怒丝毫不在意。 “略作惩戒?你打乱了我的计划!”周衍大声地说道,生怕别人听不见他们是一伙似的。 “计划?什么计划,不就是让你的皇妹安和如愿嫁给赫连灏么!”许月朗说道。 “没错,可是你把我布置在皇宫中的人全部清除,你究竟是什么意思!”周衍问道,他隐隐察觉这个人不是看起来那么简单。 他们的目标相同,这件事情确实不假,因为他要除掉许月卿,而他想让妹妹嫁给赫连灏,赫连灏喜欢许月卿,而他也要除掉许月卿,看似是这样的。 “因为很碍手碍脚!”许月朗说道。 周衍看着许月朗,时至今日,他才明白,这个人就是一只狼,一只饿狼,而他已经入了狼口。 没有多做停留,周衍和许月朗不欢而散,周衍回到驿馆的时候,安和已经熟睡了。 安和是西齐皇帝的幺女,本该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,可是因为一场大病夺走了她的声音,儿时那个小小的会跟在他身后“皇兄皇兄”的叫着的孩子的声音,已经听不见了,失去声音的公主,也同时失去了宠爱,宫人们虽在人前还是礼数有加,人后却是言语辱骂、出手打骂,他光是看就已经见过好多次了,同母所生,母亲是一个普通的女子,因为貌美被娶进宫中,没有强大的背景,护不了安和,那么只能是他护了。 “安和,对不起,兄长真是笨!”周衍在黑暗中轻声说着。 熟睡的安和什么也没有听到,十分柔和的睡颜,大约是在坐着一个好梦。 临近午夜,许府依然灯火通明,许月卿看着那个梧桐木琴,手放上许久却没有弹出一音。 “唉——”一声叹息,这声叹息是为了生在皇家的悲哀。 “小姐,叹多了会老。”平宣一本正经地说着很好笑的话。 “平宣,身为皇族多是身不由已的,可为什么时青会那般自由?”许月卿问道。 她和梁言知道时青的身份。 平宣说:“大约,那位阁下也是费了许多功夫才会如此,况且他十分得宠,也许这也是原因之一。” 是的,当今陛下最爱这个三子,不仅因为他的性子,更是因为是皇帝所爱之人生下的孩子吧。 “小姐,你不睡么?”平宣十分冷静地提醒道。 许月卿点点头,乖乖躺在床上。 今天,天气甚好,使臣进京以后都没有这么好的心情,今天是吉日,诸事可行的日子。 梁言忙着他酒楼的生意脱不开身,许月卿就和赫连灏瞎逛着。 一支迎新队伍浩浩荡荡地在街道上行进着,看着阵仗怕是那个富贵人家娶亲吧。 赫连灏和许月卿让到了一旁。 赫连灏看着那八抬大轿,突然说:“想来你穿嫁衣的模样应该更美吧!” 许月卿听到了,她疑惑地看向赫连灏,问道:“这话是怎么说的,嫁人的又不是我。” 赫连灏无奈一笑,就知道这傻丫头听不出来什么,这平日里强劲的观察力,到这时候竟然都不起作用了。 如今四月已经中旬,京城已经有一批及笄的女子等着上门提亲,门庭若市的自然就是沈国公家了,大女沈毓宁如今十七,小女沈毓宛十五,提亲的达官贵人的公子恨不得把国公府的门槛踏破,就算娶不得,也要一睹美人芳容。 反观今年十六的许月卿,许府至今冷冷清清的,你别说提亲了,麻雀都不愿意在她门前停留。 “竟一个没有,看来你将军威名远播啊!”梁言对此竟当个笑话,哈哈大笑起来。 一个没有才最好,没人抢自然是好,赫连灏就这样庆幸着。 许月卿对此倒是没有太在意,她生在军营,从小就随军几乎没怎么住过房子,养成这副彪悍的性子也是她的错。 “使臣还有没有离京么?”许月卿冷不丁地问了一句。 赫连灏说:“陛下还没有决定要把安和公主许给谁,既不能位分太低也不能太高,一直在几个人选当中纠结。” 许月卿叹了一声。 “原来晅王殿下在这里,让我好找!”周衍兴冲冲地走过来,一礼。 赫连灏和梁言、许月卿三人行礼。 “不知三殿下有何事,如此性急?”赫连灏不慌不忙地问道。 周衍皱着眉头,说:“晅王殿下,我知你心善,能否恳请你娶安和?” “不能。”赫连灏连犹豫都没有,如此果决地说道。 周衍有些着急,他说:“安和倾慕于您,能否请您收留她,她若是再回去,定是死路一条了。” 许月卿和梁言互看了一眼,眼前的周衍没了天之骄子的骄傲,如此的狼狈,像极了恳求别人给他一个馒头的乞丐爸爸。 他们三人对安和一事有所了解。 赫连灏却毅然拒绝了,他说:“喜欢一事不能施舍,两情相悦是最好,而我心有所属,娶了安和公主,恐怕是对她侮辱。” “为什么!”安和冲了过来,这道声音很轻,却是她发出来的声音。 赫连灏看着安和,说:“安和公主,我今生所愿,非她不娶,我若是娶了你,是有负于你,即便身为皇族,万般无奈,但是有些事情也是能够自己做主的。” 安和低了头。这句话她认同,她一来时就知道或许会有这样的结果,可是她也是想放手一搏,她想,从前都让步,至少这一次不要了。 梁言瞟了一眼许月卿。 迟钝如许月卿怎会知晓这里面的含义,她还傻乎乎地同情着安和。 安和施礼,似乎在说着“谢谢”。 这个时候,周衍的身边的随从跑过来说:“殿下,魏帝陛下,让您进宫一趟。” 周衍点点头,带着安和跟着随从出了醉翁楼。 “陛下是有了决断了么?”梁言说。 赫连灏说:“是有了,应该是肃皇叔的儿子赫连昶。” “你怎么知道!”许月卿纳闷。 梁言说:“他那么奸诈,这个人肯定是他推荐的。” 赫连灏笑了笑,没有否认。 三日后,安和大婚,肃王府上下一派喜气,安和就这样嫁给了那位世子。 参加了酒宴的许月卿倒是庆幸,安和公主遇到了好人,那位世子可是出了名的和善。 对于这位表弟,赫连灏给出的评价是“不适合在朝堂”。 又过两日,西齐使者出发回国。 在出发时,赫连灏接到了信,信上只有几字——小心许月朗! 第8章 第八章 “父皇,我要娶许月卿!” 御书房里响起了晟王赫连游的声音。 皇帝看着赫连游,他不是不知道灏儿对许月卿的重视,如此说来不是让他们兄弟反目。 皇帝说:“老四,你如今比老三早一步娶了王妃,你有何不知足。” 赫连游倒是理直气壮地说道:“本来许月卿就是我的王妃,不过是因为误报才让我们失之交臂的。” 皇帝却没心思同他辩驳,说:“容后再议。” 赫连游也不能说什么,只好退下。 与此同时,晅王府。 梁言很不客气地坐到椅子上说:“太后娘娘给你带个话,你不在我就替你接着了。” 赫连灏收拾着一套茶具,说:“什么话!” “老四又打了娶许月卿的主意!”梁言说。 赫连灏放下手中的茶具,有些暴怒,他说:“他什么意思,说不娶就不娶,说娶就娶,天底下好事他全占了!” 梁言说:“你弄那个茶具做什么?” 赫连灏说:“过两日太子妃寿辰,太子让我们兄弟去热闹一下。” “哦。”梁言说,“月卿也接到邀请了,选个礼物急的她焦头烂额的。” 许府这边,许月卿翻遍了家里也没找到一个合适的,你说太子何必找亲信送帖子来,来了她有得找东西。 太子妃高娆可是一位高雅女子,平日里就喜欢煮茶对诗,是这京城有名的才女,若非嫁给太子,恐怕这个人也是能够名噪一时的。 送什么好呢,投其所好自然简单,可是大家都送的一样,显得有些没诚意了吧! “小姐,你看这个木摆件如何?”平宣拿着一个雕得很奇怪的木质摆件问道。 许月卿顿时眼前一亮,说道:“就是它了!” 两日后,赫连灏带着许月卿到了东宫,太子和太子妃二人站在门口迎宾。 来者都是他们这般大的人,似乎是太后提议说让他们年轻人自己闹闹。 进门打眼就是那京城二美,他们的身边还跟着一个华服女子,姿色也不差,可是待在两姐妹身边可就黯然失色而来。 梁言说:“那个叫沈毓怡,是沈国公弟弟的女儿。” 许月卿点点头。 “许姑娘!”沈毓宛竟主动过来打招呼。 “沈二小姐。”许月卿叫道。 赫连灏则是跟着兄弟们一起。 沈毓宁则是拉着沈毓怡时不时偷瞄着赫连灏。 “我想,若是家姐和晅王殿下在一起,想必能被晅王殿下比下去吧!”许月卿突然冒出这么一句。 沈毓宛倒是觉得此话有趣,笑着说道:“何解?” 许月卿说:“想来晅王殿下那张脸若是把他画成女人,肯定好看。” 这个事情,梁言他试验过,他画完之后都觉得好看。 “想来许姑娘和梁公子、晅王殿下的关系极好。”沈毓宛说。 许月卿说:“就是那么回事!” 柳纤纤还是站在赫连游的身边,赫连游时不时地瞟向这里,许月卿没有注意到。 沈毓宛被沈毓宁叫走后,许月卿就落单了。 赫连游走了过来,说:“月卿!” 许月卿还没有反应过来,就被人向后一拉,接着头顶上出现一道清亮又温柔的声音。 “月卿也是你叫的,打狗也要看主人,老四你挖墙脚的功力见长啊!”赫连灏不客气地说道。 这一声,引起了许多人的侧目。 赫连游倒也是不介意,说:“三哥,我本与月卿情投意合,只是以为误报而失之交臂。” 听完这句,许月卿的神色突然变得凛冽。 赫连灏却幸灾乐祸,你猜到雷区了。 许月卿说:“晟王殿下,你回头看看,晟王妃还在那里,您说这话将她置于何地,况且我和你不过几面之缘,谈何情投意合!” 梁言在心里鼓掌,说的太好了,总觉得这老四格外自恋! 太子和太子妃二人看着这样的局势。 “太子,太子妃,许月卿失礼了,还望见谅!”许月卿道歉道,本来么,别人的寿宴本该欢欢喜喜,他们这么一搅和,人家还过不过了。 太子妃高娆倒是没有太多介意,笑着说道:“各位,请入席。” 男女分席,许月卿还是坐在最末不起眼的位子上,一副无心宴饮的模样。 这时,沈毓宁起身道:“太子殿下,表妹沈毓怡献舞给太子妃助兴。” 太子笑着准了。 沈毓怡已经换好舞衣,翩翩起舞,沈毓宁亲自伴奏给她加分不少。 沈毓怡一直看着太子,太子妃倒是笑呵呵地观舞,似乎并没有发现沈毓怡的暗送秋波。 舞毕,太子领头鼓掌。 许月卿却知道太子是动了心思。 “月卿姑娘,能不能弹一曲助助兴?”太子妃高娆如此问道。 许月卿也不推脱,说:“太子妃,您点的是何曲?” “《凤囚凰》!”太子妃如此说道,眼中有悲色。 又是八大难曲之一,只是这《凤囚凰》中间的“囚”字,不是“求”而是囚,它与另一首琴曲《蝶恋花》是一对反义词,《蝶恋花》是有情人终成眷属,《凤囚凰》却是恋人永远分别。 许月卿纳闷,这高兴的日子让她弹这曲,是何意? 许多人都以为太子妃是故意刁难许月卿,却不知这内涵的意思。 许月卿说:“难曲很多,这曲子我并未吃透,所以弹奏差点火候,让太子妃见笑了。” 太子妃高娆不介意一笑,示意人将琴抬上来。 许月卿端坐在那里,双手抚上琴弦。 《凤囚凰》是么,那么就让您今天听听不一样的《凤囚凰》。 音起,凤凰一声长啸,凤与凰本是雌雄同飞,同生共死的,奈何天雷滚滚却将他们冲散了,凤焦急寻找着凰的身影,奈何就是找不着,可是凤却能感知到凰的存在,它就这样一直抱着殷切地希望找下去…… 原本《凤囚凰》悲切,然而她的琴音听起来悲悯中有一丝渴望。 “这不是《凤囚凰》吧!”赫连淮说道,怎么听起来不一样。 “是《凤囚凰》。”赫连灏说,“月卿的《凤囚凰》。” 琴音声声入耳,由耳入心,琴谱不变,只是弹琴的双手创造的不同。 太子妃高娆听着这段曲子终究还是露出笑颜,这是她听过的最动情的曲子,虽不是她想要的悲切,却是打动了她的心。 一曲终了,结尾的时候凤凰相遇,与原本的琴音大相径庭,可是却是人们能够接受的。 沈毓宛投去了欣赏的目光,许姑娘好似总是那么独特。 沈毓宁却是妒忌一瞥,不在看。 沈毓怡尴尬地坐在那里,她的一舞好似被她抵消了。 此举让赫连游更加确信争取许月卿,而摆在他面前最大的障碍就是赫连灏。 许月卿恭敬一礼,施施然回到座位上,平静如水,仿佛方才弹琴的人不是她。 柳纤纤坐在那里透过几个女子看向许月卿,不行,王爷要叫她迷住了,我可不能让她如此得逞。 “许姑娘真是厉害,不知师从何处?”柳纤纤问道。 许月卿看着柳纤纤说:“回王妃话,师父游历江湖,之前有约,不敢报姓名,见谅。” 柳纤纤没了话,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,连个冲击都没有。 太子妃笑着说道:“近日,这牡丹开得正艳,不如大家去瞧瞧?” 众人都说好,一群人便浩浩荡荡地走出去,赏牡丹。 这到了自由活动,赫连灏,梁言,许月卿三个人又凑在一起了。 “你们三个好似永远都在一起。”太子妃高娆笑着说道,“不知能否将许姑娘借走一会儿?” 赫连灏说:“太子妃您可要看住了,别让老四靠近,我就放人!”那语气听起来这女人是他的一般。 梁言也附和道:“的确。” 太子妃笑着说:“我会原原本本地给送回来的。” 许月卿便跟着太子妃离开了。 两个人来到一个小角落里,这个角落即便有人发现她们站在此处也不会有太多怀疑。 “实在抱歉,我并不是有意难为你!”太子妃歉意地说道。 许月卿摇摇头,说:“太子妃您不必这样,这可是您的寿宴,您喜欢什么就做什么!”她从刚开始就发现太子和太子妃虽然相敬如宾,可是太子妃看着太子的目光总有淡淡的忧伤。 太子妃说:“不过曲子我听得很高兴,我很喜欢,只是为何你会这样弹奏?” 许月卿说:“也没有什么特别的,只是曾经练习时就产生的念头,《凤囚凰》讲的是因为不满恋人不爱自己而将她囚禁的悲歌,这个琴曲作者是抱着怎样的心态写下的,我也只是了解的皮毛,可是总是感觉他要表达的意思不是这般,悲痛但有希冀,应该是这样,他希望着恋人能够回心转意吧!” 太子妃很认真地听着许月卿的大段言论,这个姑娘如此热爱琴,惊到了如此地步,可是她呢,嫁给太子后,竟再也不曾像以前一样那般惊才绝艳,她所写的都是不堪入目,她如今连她自己都看不上了,太子又怎会多看她几分。 “许姑娘,我……”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又说不出来了。 许月卿笑着说:“如果您不介意,我倒是能和您探讨一番。” 太子妃露出笑容说:“感激不尽。” 她是自由的,无论身还是心,太子妃看着许月卿,竟生出一种激情,那种激情许久之前她是有过的。 许月卿回头看了看,刚好看见梁言向她这边挥了一下手。 太子妃笑着说:“回去吧,期待能够再与你见面。” “民女告退!”许月卿快步走向赫连灏和梁言那里。 太子妃看着许月卿的身影。 朝堂局势多诡,她能如何应对呢,身在危局之中,许久之后,她又能否保持如初般现在的模样。 不由得,太子妃有些好奇。 第9章 第九章 皇帝将赫连灏趁夜色悄悄召入宫中,屏退了包括程公公在内的一干宫人,只留下他们父子二人。 夜色之中,御书房格外安静,似乎连烛火的爆花声都识相地小了。 “父皇此次召儿臣而有何事?”赫连灏先开口问道,因为皇帝的神情看起来不是那么好,似有为难的样子。 “朕有意废太子,改立你!”皇帝说道。 赫连灏一惊,却没有表露于面,他问:“太子何错之有,你竟要废他?” 皇帝听闻此言,立刻就变了脸色,说:“最近,他与沈国公来往频繁。” 赫连灏也听闻此事,可是仅凭这样,父皇未免想得太多了吧,或许太子是看上了沈国公家的女子也说不一定。 皇帝说:“朕有此意不知,你意下如何?” 赫连灏说:“儿臣拒绝,太子之事事关重大,岂是能凭您一己之愿。” 皇帝说:“原本就想立你,奈何你比他晚出生了两月,让他占领先机。” “父皇!”赫连灏说,“儿臣觉得太子并未有笼络朝臣的意思,您大可静观以待。” 皇帝听闻却是不屑,说:“防患于未然。” 赫连灏说:“有些事情,哪怕您防患也不过是给了他们多准备的时间,况且我无心朝堂之事,还请陛下放过我!” “放过你!”皇帝说,“你的那群兄弟各个虎视眈眈,尽管你无心,他们也不会放过你,就凭你的身份!” 赫连灏看着皇帝说:“所以我才讨厌这个身份,所以我才宁愿当‘时青’也不愿当‘赫连灏’。” “想不到你竟要放弃这皇族身份!”皇帝说。 赫连灏说:“如果可以的话,我宁愿放弃!” 皇帝说:“可事情并未有你想得如此简单,你若是放弃,单凭‘时青’,你觉得你会如此一劳永逸么!” 赫连灏笑了笑,说:“父皇,您知道的,没有绝对的把握,我是不会出此狂言,儿臣告退。” 这次,有些不欢而散,他弄不明白父皇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动念废太子,他也搞不懂父皇为何对他还有期许,他以为他的任性已经足够让他失望,足够让他放弃这个念头,可是为何,还会执迷不悟。 “因为你是他的最喜欢的儿子。”这是许月卿给出的答案。 不过他听到这个答案已经是第二天了。 许月卿说:“不管他有多少孩子,都会有偏有向的,不可能一碗水端平,即便是皇帝,人前做得一碗水端平,人后也是会有私欲的。” 梁言点头,说:“是啊,就看我们家那两个妹妹就知道了。” “谁家不是呢!”许月卿说,“你如此聪明,怎会不懂?” 赫连灏说:“也许是当局者迷吧!” 是的,当局者迷,旁观者清,他们三个人是互为彼此的旁观者,好在彼此迷茫难解之时指点一二,虽不起大作用,但也足够豁然开朗了。 “不过,陛下给了你一条重要消息。”许月卿说,“太子出入沈国公府频繁。” “因为那个表妹吧,上次月卿就说他们有点猫腻。”梁言说。 “两个人眉来眼去的这么明显,太子妃可是多尴尬!”赫连灏说。 “恐怕太子妃早就知道了吧,不然《凤囚凰》根本不可能入心。”许月卿带着淡淡的悲色说道。 梁言说:“这就是皇族的悲哀,如果他成为皇帝,那么他不可能只有太子妃一个女人,他为了巩固必然会娶十个百个。”说完,梁言看了一眼赫连灏,想必这也是他的顾虑吧! 许月卿感叹:“心中有期许,对月悲唏嘘,太子妃她纵然才情,却也拴不住那个已经走远的心,她必须退让,因为这样才不会被人说小心眼,这样才识大体,真是悲啊!” 梁言说:“也许更悲的在后头,如此三番,娶回家不得宠上天。” 赫连灏说:“就让他娶!” 许月卿和梁言看着赫连灏,他们虽知他似乎想到什么。 “太子妃该怎么办?”许月卿颇为同情。 赫连灏却说:“你该是管太子妃的时候么,你也要看看你自己不知何时又会被许月朗对付!” 许月卿低头,她知道许月朗的心思后,她一直想不明白他为何如此想让她死。 与此同时,太子又灰心丧气地从国公府出来,他明里暗里暗示着沈国公,沈国公却是无动于衷。 “太子殿下,这般巧!”许月朗打招呼道。 “原来是许将军,您怎么,来此有事要办?”太子回头看了一眼国公府的牌匾。 许月朗说:“不过是闲来无事在附近逛了一逛。” 太子说:“那么边走边说吧!” 许月朗说:“恭敬不如从命!” 正巧,二人经过了醉翁楼。 “太子殿下!”赫连灏赶忙下楼叫住了二人。 许月卿看了一眼,立刻收回来,说:“又不知道整什么幺蛾子!” 梁言却笑着说:“你们家那个狼,花花肠子不少,还是小心为妙。” 忽闻一阵吵闹声,可见是赫连灏带着太子和许月朗上来了。 “见过太子殿下,许将军!”梁言和许月卿客客气气地说道。 “你们三个又凑在一起了,怎么如此对路!”太子笑呵呵说道,完全没想着其中的道理。 “既然有缘,就一起吃吧!”赫连灏笑着说,“梁言,再去加几个菜!” “好嘞!”梁言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楼梯那边。 许月朗走进许月卿的时候,许月卿本能地后退了一步,许月朗倒是不介意地坐了下来。 赫连灏连忙拉过来许月卿坐到了自己身边,与许月朗隔开了一个座位。 “你说说老四,这是干什么,他这会子又想要许姑娘了!”太子说道,他的确有时候看不惯这老四的做法。 许月卿看着太子说道:“也许是晟王殿下一时兴起,琴音所迷,等醒悟过来就发现其实也没有那么好吧!” 太子看着许月卿说:“许姑娘也可别妄自菲薄,你这琴技在大魏也是数得上号的,一流!” “太子您过誉了,今后,我还怎么带着她出去啊,这不是摆明了让人来抢么!”赫连灏很是时候地接上话,这话里话外是表明了这人是我的的意思。 许月朗说道:“我家这个妹妹极有主见,晅王殿下可不要自作多情。” “不会!”这说话的是许月卿,“晅王殿下自作多情,可谓是这京城最好笑的笑话了吧!” 许月朗听后,笑着说:“的确。” 梁言招呼着上菜,然后坐到了唯一空着的椅子上。 “太子这是打哪来的,这里离皇宫有点距离吧!”梁言冷不防地看似闲聊着。 “哦,出来办点事!”太子遮遮掩掩的。 梁言看了一眼赫连灏。 许月卿说:“太子妃近来可好?” 太子愣了一下,然后说道:“好,吧!” 那一个细微的一顿,许月卿早已听出来,他也许最近根本没有进过太子妃那里,好不好他也不知道。 “哦,对了,太子,民女有一事请求,不知可否?”许月卿说。 “你说!”太子说。 “太子妃寿辰那天,曾让我将《凤囚凰》的琴谱送给她看看,不知今日是否可行?”许月卿说。 太子说:“可行!今日你便和我同回东宫吧!” 许月卿说:“民女谢过太子。” 吃完饭后,许月卿先是回去许府取了琴谱来,然后跟着太子一同回了东宫。 “太子妃,许姑娘求见!”宫女说道。 太子妃放下手中的书,说:“许姑娘,快请进来!” 许月卿抬脚迈了进来,身后跟着太子。 太子妃见太子,眼中有激动。 却见太子说:“你们聊,我去书房!” “恭送太子!”太子妃与一干宫人、许月卿一同说道。 太子妃看着许月卿说:“许姑娘如何同太子来的。” 许月卿说:“不过是借了个由头。” 太子妃看了看许月卿手中的琴谱,拿了过来,说:“这就是那日你弹的琴?” 许月卿说:“正是!” 太子妃说:“我正要学琴,你来看看如何?” 许月卿点点头。 太子妃擅筝,如今学琴怕是为了太子吧。 “是太子最近喜欢听琴么!”许月卿直言道。 太子妃看了一眼身边的宫女,宫女立刻会意带着人退了出去。 太子妃说:“许姑娘也是聪明人,实不相瞒,的确如此!” “那么你也知道近来太子的行踪!”许月卿又问。 太子妃说:“即便知晓也是徒增烦恼,我阻止不了,他若是有心娶谁,我不能拒绝。” 可还是会心痛吧,许月卿看着太子妃,纵然识大体,对于自己喜欢的人也会如此小心眼,因为爱,所以不能容忍分享,却也不得不与人分享,只因生在帝王家。 太子妃拨弄琴弦,琴音杂乱,似带着纷扰。 “心乱不要动琴了,伤心。”许月卿提醒道。 太子妃收了手。 “你不必委曲求全,明明你的筝极好!”许月卿说,她疑惑,该是有多爱,才能如此委屈地将自己变得支离破碎。 早年间,许月卿曾经见过一次还未嫁给太子的高娆,那个女子在春日百花齐放的时候吟诗作乐,眉眼飞扬,可如今,已然不见了。 许月卿不知是要感叹时光弄人,还是要感叹她所托非良人。 太子妃却道:“你若是爱上了谁,也会如此吧!” 会么,许月卿也在问着自己,只是自己心还未有所属,一切都是未知,只是她不能够认同因为爱上一人,而将自己变得支离破碎的,那样的话,岂不悲哀。 “太子妃,我很喜欢曾经的你,此言非虚,可是如今我却是看不明白,你为何如此折磨自己!”许月卿问道。 太子妃手一顿,似乎戳到了她心,她说:“那么听闻晟王成亲时,你的感想如何?” 许月卿说:“我不爱他,自然没有什么感想。” 太子妃说:“那么你也不能够理解我的行为,许姑娘,待到你心有所属时,你会明白的!” 许月卿低头看着太子妃那双有些伤痕累累的手,这双手被琴弦所伤,已经不能是纤纤玉手。 这样做,值得么! 第10章 第十章 国公府内一派祥和,沈毓宁、沈毓宛两姐妹正带着沈毓怡在院子里面采花,那美景美人,让人心旷神怡。 “国公大人,为何不嫁那弟弟之女?”许月朗坐在亭中问道。 沈国公呵呵一笑,道:“看来,许将军是来当说客的,自己家的事情还没弄明白,倒是关心起太子家的事情了。” 许月朗说:“不过是问问,国公大人为何如此心焦?” 沈国公说:“今个我就把话挑明了,我们沈家绝不会将毓怡嫁给太子的!” 许月朗笑了笑,很是识相的退了出去。 与此同时,醉翁楼里的雅间,三个人又齐聚在一起。 “沈国公不会嫁那位表小姐?”梁言对赫连灏带回来的消息有些吃惊,他也亲眼所见,那位表小姐十分心仪太子,与太子眉目传情也是真的,他原以为是沈国公那老狐狸整什么幺蛾子,没想到……着实令人意外! “我倒是能说出一二来!”许月卿说,“其一,这是沈国公弟弟的遗孤;其二,沈国公极爱弟弟,奈何弟弟亡故,不然也会在朝堂上有一番作为。” “就这两条,能说明说什么?”梁言倒是不明白了,沈国公喜爱弟弟,与他们嫁表小姐有什么关系。 赫连灏说:“可怜天下父母心,他既然喜爱弟弟,自然爱屋及乌,视如己出,试问如此身份,你愿意让自己的女儿做大做小?” 梁言点头,自然是独得一人,那这么看,太子已然不是什么好人选了。 许月卿说:“就怕沈国公的一番好心,被人当成驴肝肺了。” 赫连灏说:“这就是我们要管的了,我们要看看许将军的法子行不行得通!” 许月卿笑了一下。 最近,许月朗在笼络太子,他做的太过明显,也不知意欲何为? 三日后的醉翁楼,许月卿刚要上楼去时,却被许月朗叫住。 “许将军,怎么有空来此?”许月卿看了看他身后的人,似乎明白了什么。 许月朗看着许月卿,露出恳求的眼神,说:“今日之事,求你帮忙。” 许月卿喊道:“梁言,来客人了!” 梁言走过来看了看,说:“四位这边请。” 他所说的四位可不包括许月卿,他是把沈毓怡身后跟着的丫鬟算在内了。 梁言把四个人引到了太子的那个雅间内。 “太子殿下!”沈毓怡眼中满是惊喜,真真是惊喜,幸得她控制住,要不在许月卿眼中,这个人差点就要欢喜地跳起舞来吧。 许月朗装模作样地说:“梁言,你怎么回事?” “你不是这意思么,许将军?那么,梁言,换一间吧,许将军觉得不合适!”许月卿转身要出门去。 太子立刻站了起来。 沈毓怡也表现得不愿意再换的意思。 许月朗抱歉地看着太子。 梁言却在心里乐开了花,你倒是让他演呗,何必拆台呢。 许月卿却回以一个眼神,谁还不知道他们的心思,装什么! 梁言立刻站出来说:“小店只剩这一间了,要不几位凑凑?”说罢,看向这里的每一个人。 沈毓怡娇滴滴地说道:“许将军做东,他说得算!” 太子放心地坐了下来,说:“都坐吧!” 梁言说:“那我给您上菜!” 许月卿抬脚要跟着出去。 “月卿,等一下!”许月朗叫住了她。 这一声“月卿”听得许月卿浑身不自在,她转过身来。 “你留下来,表小姐一女子呆在这里不自在。”许月朗体贴地说道。 “那个不是女子么?”许月卿看向沈毓怡身后的丫鬟。 许月朗笑着说:“妹妹在家被我惯坏了,实在有失礼数。” 这话一听,许月卿笑了,说:“嗯,是被你惯坏了,那么太子殿下,表小姐慢吃,许大将军,您也慢吃!”说罢,消失在门口。 太子笑着说道:“倒是挺有个性的!” 许月朗陪笑着。 今日之事,是他策划的,目的在帮助太子殿下成功拿下沈毓怡,沈国公不吐口,只能从这位表小姐身上下手了。今日遇见实属意料之中,所以一些顺理成章。 他笃定沈毓怡肯定愿意,因为在两个美人面前,她无论有优秀,都会被忽略的,他笃定她一定想打败她们两个。 “月卿,你上哪去!”赫连灏的声音突然出现,接着听到脚步声。 赫连灏就拉着许月卿走了进来。 “你来了啊,老三!”太子笑着迎了过来。 赫连灏笑着说:“顺便捕获了一只她!”拉着许月卿过来。 许月卿看起来是刚逃过一劫这劫却逃不过的表情。 沈毓怡看着赫连灏也是有些心动的模样,赫连灏这个人不光模样好看,连行为举止都温文尔雅,再加上那清凉温柔的声音,那个女子会不喜欢! 赫连灏连忙拉着许月卿坐下来,说:“小孩子不懂事,多担待!” 许月卿极不情愿地坐在那里,瞥了一眼赫连灏说:“晅王殿下不过虚长我五岁。” 赫连灏说:“虚长五岁也是我大!” 太子笑着看着他们,差点忘了正事了,他说:“沈表小姐,这是要去做什么?” 沈毓怡的丫鬟抱了一架琴。 沈毓怡娇滴滴说道:“回太子殿下,臣女是去修琴去了,许久未用了,前些日子听了许姑娘的琴深有感触,就又拾了起来。”说完,还看向了许月卿。 哪知人家根本就是盯着那个糕点出神,根本没有听见她说的是什么。 沈毓怡本来是想刺激刺激许月卿的,当然来个斗琴更好了,可是她低估了许月卿的心不在焉。 “原来,想必你的琴应该不会比许姑娘的差吧!”太子看出来什么,说道。 沈毓怡刚想谦虚一下,谁知,许月卿说:“没有,我可比不得,我差远了,我不过是班门弄斧而已。” 赫连灏抿了一下嘴,这话,让人这么接! 沈毓怡吃了一个瘪,气势也渐渐弱了起来。 许月朗见状说:“你是在嘲笑么,大约没人不知道你琴技厉害吧,何苦这样挖苦表小姐。” 谁知,许月卿继续发挥“搅屎棍”的威力,说:“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,我可没有嘲笑的意思,被你这么曲解,你让表小姐的脸往哪放!” “你!”沈毓怡有些怒了,但是看了一眼太子又装作宽宏大量的样子笑了笑。 赫连灏说:“行了,你可少说些吧,吃这么多都堵不上是吧!”说着,往她盘子里夹菜。 气氛有些尴尬,谁也不说话,太子一个劲地使着眼色,似乎在责怪着许月朗的办事不利。 许月朗只是抱歉地看着太子,没有动作。 沈毓怡看着许月卿,怒火中烧,你呆在这里做什么,这晅王殿下也是看不出来么,这下子我该怎么样给太子留下好印象! 赫连灏看向沈毓怡夸赞道:“表小姐真是大家闺秀,比起月卿可是好太多了!” 许月卿说:“真是失礼了,可不,我从小就是行军打仗,粗人一个,大家闺秀的礼仪我一个没学上,不入流不入流。” 赫连灏当着大家的面,开始数落,说:“你就不能少说两句,你看看人家,你说我以后怎么带着你出去,这不是给我丢人嘛!” 许月卿看着赫连灏,一脸的不可思议,她说:“让跟着你的是陛下,你有怨言同陛下说去,我倒是情愿这么轻轻松松,也省得跟在你身边受气!” 赫连灏说:“若是表小姐,此刻定不会说这样的话,真是让我失望了。” 沈毓怡看着这一时间的变化,这是因为我吵起来了?怎会,晅王对许月卿的情谊整个京城恐怕无人不知,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吵起来,不过晅王似乎在为我说话,难道…… 沈毓怡看向赫连灏。 太子看着两个人突然吵起来了,连忙说:“她刚回京,规矩可以学的,你何故这般刻薄!” 赫连灏说:“太子殿下,您眼光真好,不似我!” 许月卿等着赫连灏。 沈毓怡听到了赫连灏话中的含义,娇羞地看向了太子,原来太子对我有意。 太子不否认,看向沈毓怡,说:“表小姐,这话有些唐突,不知你是否愿意?” 沈毓怡却是保持着矜持,说道:“太子殿下,臣女受不起!” 太子说:“我不急,待到沈国公愿意,我再娶你也不迟!” 沈毓怡娇羞地点点头。 饭后一个时辰…… “你们两个真是能演啊!”梁言感叹,“我怎么认识你们两个这么不正经的人!” 赫连灏说:“不正经的只有我一个,月卿倒是不愿意看见许月朗不演呢!” “你们怎么想到的,要来这么一出!”梁言问。 许月卿说:“突现!表小姐一定是想在太子殿下眼中留下好印象,我的无理取闹自然现出来她的大家闺秀,这一对比,自然显得她更好一些了!” 梁言说:“你倒是放得下!我弄不明白了,许月朗想做的事情,不应该打断么!” 赫连灏说:“有些事情任其发展比打断更好一些,况且只是沈毓怡而已,若是沈毓宁或是沈毓宛其中一个就要好好思量了。” “再说了,许月朗在太子身边,更好掌握动静吧!”许月卿说。 梁言点点头。 这些都是赫连灏策划的,他们不过是将计就计,顺水推舟而已。所以,只看今后的发展! 第11章 第十一章 四月最末,长公主发出了请帖,说是自己精心培育的牡丹终于开放,特邀大家来府上观赏。 许月卿看着送来的请帖,对着平宣一通牢骚。 “平宣,我不想去。”许月卿说。 平宣平静这说:“小姐,长公主的面子你不能不给。” “好吧!”许月卿收好请帖妥协道。 这位瑞清长公主是皇帝第三个妹妹,嫁给了当朝大学士之子,育有一子一女,长公主虽然柔柔弱弱的,可是她的话确实十分有重量的,这位长公主可谓个性十足,只愿意自己瞧得上的人打交道,瞧不上的你就是上赶着,人家也未必睬你。 这个请帖,无疑是给足了许月卿面子。 “哎呀——”许府里面传出一声哀嚎。 她想过个太平日子怎么就这么难! 赫连灏如旧等在许府门口,看着许月卿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从里面走出来。 “皇姑母可是给足你面子了,你不去哪行?”赫连灏笑着说,这样子实在有趣。 “啥啊,我不想和皇亲国戚打交道,我就想安安静静地过,不行吗?”许月卿哭丧着个脸说道,她不知为何总觉得去那一定出事。 赫连灏说:“没事没事没事,我陪你,有我在,谁敢动你!” 许月卿说:“好吧,走吧!” 然后,不情不愿地上了马车。 赫连灏摇了摇头,还是个孩子,不管多大都有任性的时候。 赫连灏和许月卿是第一个到的,瑞清长公主倒是吃惊地看着二人如此早到。 “你们也太性急了吧!”瑞清长公主笑着看着两人一同前来,她是为数不多支持赫连灏娶许月卿的人。 赫连灏说:“忘记看时辰了!” 瑞清长公主说:“我看你是光顾着看人,才忘记时辰了吧!” 赫连灏笑着说:“皇姑母英明!” 瑞清长公主,说:“灏儿,月卿,你们这是来时候了,这牡丹还沾着露水呢,我带你们瞧瞧!” “多谢长公主殿下!”许月卿说道。 到了牡丹园,满院子都是二乔,颜色鲜艳,两色分明,这二色彼此均衡,多一分不多少一分不少,刚刚好,实乃难得。 许月卿吃惊于这二乔的名贵,她更赞叹于那沾了露水的牡丹如此的清新动人。 “长公主,您真是好手艺,竟把这些照顾得这般好,尤其这颜色,两色分明,不多不少,想必费尽心思吧!”许月卿仔细瞧着那些牡丹,却不敢伸手去碰,生怕牡丹沾了俗气,只是双手向后伸着,仔细看着。 瑞清长公主看了看赫连灏说:“是个好姑娘!” 赫连灏骄傲地笑了笑。 瑞清长公主说:“你喜欢,就拿去一盆自己养着。” 许月卿婉拒,道:“您精心之物岂可送人,如此珍贵,在我手里可未必生龙活虎,它们在此才是真真得其所。” 瑞清长公主笑着,说:“你想摸就摸,我不介意你!” 许月卿笑着说:“长公主,牡丹最尊贵,我不碰最好,只观望一番也心满意足了。” 渐渐地,来了人。 太子携太子妃一同进来,二人看去十分要好,许月卿远远看着,却是看出来太子妃伪装之下的无可奈何。 瑞清长公主只给沈毓宛递了帖子,沈家竟然让另外两位也来了,沈毓宛有些歉意地对着长公主解释什么,长公主倒是没有说什么。 晟王带着晟王妃也进来了,向长公主施礼后落座。 晟王赫连游走进来时,看见许月卿也是一惊,转而笑了笑。 柳纤纤看着晟王一眼,然后装作什么都没有的样子回到座位上。 赫连游坐在赫连灏的身边说:“三哥,这么久了,你都不向她提亲么?” 赫连灏看了赫连游一眼说:“着什么急,倒是你别竹篮打水一场空。” 赫连游说:“我也怕!” 赫连灏笑了一下,转头也不理他。 这个花厅稀稀落落不过九人。 “姑母,有这好事你怎么不叫我来!”外面响起了赫连淮的声音,看来好似长公主没有邀请他来。 长公主说:“上一次,请你来你不来,这回你倒是来了,还是抢人家梁言的帖子!” 梁言站在一旁说:“长公主,胤王殿下小孩子脾气,我不同他一般见识!” “你!”赫连淮说。 长公主看了他一眼。 赫连淮立刻消停下来。 此次聚会不过就是赏花,长公主看着人都到齐了,带着大家去园子欣赏。 所有人都赞叹着花之精妙。 长公主本想着请大家上厅堂喝茶,看大家都这么兴致勃勃地赏花,于是吩咐人下去,把茶点搬到此处。 许月卿站在最远的地方,距离花有一段距离,距离人也是有一段距离的。 她看到,沈毓宁要伸手摸花的时候被沈毓宛阻止了,沈毓宁脸色有些不好地说着什么,沈毓宛却是一副没事人的模样。 沈家这两个女儿,看来是二小姐能降住大小姐吧。 沈毓怡这边站在太子三步远处,太子时不时转头一望,两个人心照不宣的模样,却见太子妃落寞站在那里。 梁言和赫连灏没个正行地在那不知道说着什么,还看了她好几眼。 赫连游和柳纤纤倒是有趣,两个人隔着一个人的距离,柳纤纤靠近一步,赫连游后退一步,然后回头看向她这里,又转头回去。柳纤纤看到后,十分气愤的样子。 长公主呢,坐在那里看着大家。 聚在这里的人可比花有得看多了。 “呀,这是谁干的!”一道不适宜的声音响起。 所有人都围了过去,却见那盆二乔,不光被掐断了,散落了一地,还被泼上了茶水,此时正冒着热气啊。 爱花如痴的长公主,哪里忍得了啊,她大声呵斥着下人不看顾好花,一边搜寻着可能下手的人。 许月卿站在人群之外,十分冷静。 “谁干的。” “都在赏花,没人注意到。” “谁现在拿着茶杯啊,我见这茶是才泼上去的!”柳纤纤说道。 听闻此话,所有人看着彼此,最后目光落在一处——许月卿! 只有她站在外围拿着茶杯。 “不会是她,她一直站在外面,都没怎么靠近花丛!”长公主说道,她相信许月卿。 柳纤纤说:“时机的话,谁都有可能的!”她的话乍一听没什么,可是处处针对许月卿。 赫连灏看着许月卿被牵扯起来了,说:“皇姑母,您坐,这事我们来查!” 赫连灏将一群人聚在不远处的亭子内,亭子有些小,刚刚好塞满他们这群人。 “月卿,你先说说吧!”赫连灏说,完全主持大局的模样。 “等一下,应该让太子来吧!”赫连淮说。 太子笑着推脱说:“这方面我可不在行,让老三来吧!” 能有人帮着分担,他自然乐见其成。 赫连灏说:“恭敬不如从命!” 许月卿说:“我只在远处,什么也没做!” “你就没有看到什么?”柳纤纤说,“站得那么远,应该能看到所有人的行动吧!” 许月卿摇摇头,她的确没有看到,她自然也没有觉得这样的场合会有人对牡丹下手,不过事情发生了定是要解决的。 柳纤纤没说什么,她自然不会咄咄逼人,那样子有辱她名声。 赫连灏拿过许月卿的杯子看了看,里面还有半杯茶水,笃定地说道:“不是她!” “为何如此笃定!”赫连淮又插嘴道,明摆着是找茬了。 赫连灏说:“若是泼水的话,你会还留半杯这么有数么?” “怎么不可能!”赫连淮说。 赫连灏把杯子递给他,说:“你泼泼看,那个时候想必很是冲动,见有人过来泼水,你能够还留半杯的话,你真是料事如神啊!” 赫连淮看了看杯子,开始研究了起来。 “那片区域有谁经过,或是停留过?”赫连灏说。 许月卿看了看,她记得,是太子、太子妃,沈家的三姐妹五人。 就看见,也是这五个人举了手! 沈毓宁犹豫了一下才举手,大约是不想卷进来吧。 “你们五个人先后的时间,能够告知?”赫连灏问。 五个人都不知道,只是随意观赏,哪会顾得这么多。 赫连灏看向许月卿。 许月卿摇摇头说:“我的证词已经不可信了!” 赫连灏不再说什么。 许月卿却看见了沈毓宁将裙摆往里面收了收,那裙摆上沾了什么。 突然,梁言低下头看着,然后抓住了一个绿色的细长的东西,动作大得让人想忽视都难。 “这不会是牡丹花的东西吧,沈大小姐,你的裙子上怎么会沾上这东西!”梁言问道 沈毓宁被这么一问,立刻脸红起来,求救地看着赫连灏,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话。 “应该是不小心碰到的吧,裙子走过去的时候,不小心被牡丹挂到了。”许月卿说。 沈毓宁立刻点点头,跪下道:“长公主殿下,恕罪,臣女不是故意折断花枝的。” “但是你不应该泼茶吧!”长公主身边的宫女说道。 沈毓宛说:“我相信折断花枝是姐姐无心之失,但是泼茶一事,姐姐绝不会做这样的事情!” 沈毓怡也跪地求饶,以示沈家姐妹一条心。 长公主看了看大家说:“罢了,别坏了心情,这件事情就算了吧,长荷,你去把那盆花移走,看看能不能救活。” “是!”长荷领旨后离开。 赫连灏知道长公主不再计较,是怕撕破脸让大家都难看。 所有人都是扫兴而归。 许月卿出府后却叫住了柳纤纤。 “泼茶是你吧!”许月卿直接问道。 她看的很清楚,在小宫女分心的时候,她第一个赶到,将茶泼了上去,可是她没有说。 “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!”柳纤纤辩解道,眼中却露出了事情败露后的惊慌。 “我不把你说出来,是因为你的身份,你知道被你这么一弄,有个可能让你的夫君永远不可能在朝堂上出现。”许月卿说。 柳纤纤只是看着许月卿,许月卿的话在理,可是她听起来就是这么不舒服。 “凡事三思后行,今后你做的事情都与晟王挂钩,今后你好自为之,切不可因为报复我,而大意失荆州。”说完,许月卿潇洒转身。 柳纤纤愣愣地待在原地,看着许月卿,直到赫连游不客气地叫她上马车。 她终于明白赫连游为何要娶她,因为她的价值,这个女子只要有她在身边,那么朝堂之上定能杀出一片天下的! 她为何不行,究竟差在何处! 柳纤纤紧紧抓着衣袖,回望着许月卿。 第12章 第十二章 心动是什么感觉? 也许是大雨滂沱时,他踏雨而来,你知道他是为你而来,仅一瞬,足以动心。 然而月卿却没有将这份心动深埋于心,既没生根也没发芽。 回忆起时才惊觉这份心动深藏于心,她丢不掉。 回想起时,才发现这份心动在漫长的时光中,被习以为常所替代,才会如此不觉。 赫连灏就在那里,他在和沈毓宁说着什么,离得太远,许月卿听得不是很清楚,她只是知道,映在她眼中的两人的身影,如此的让她不舒服,那不舒服的根源是因为赫连灏。 一个时辰前,皇后将她召入宫中,说是有事情要说。 她没有推辞径直去了皇后宫中,就听到了这样的消息,是皇后亲自告诉她的消息。 “灏儿要娶沈毓宁为妻,你要尽早做准备,这是陛下亲自下旨。”皇后这般语重心长地说道。 许月卿不解,时青娶亲为何让她今早做准备? 皇后拉着许月卿的手,说:“月卿,我知道,是我们皇家对不起你,先前是老四,这会又是老三,月卿,近日我会择个好人家。” 许月卿看着皇后握着她的手,她问:“不必了,既然晅王殿下有此福气,应是为他高兴,我就不劳娘娘费心了。” 口是心非,许月卿这样对自己说,明明就是觉得不对劲,哪里不对自己又说不上来,从前时青一消失就是几个月时也没有这样的感觉,这种感觉就好似……时青永远不会再回来了。 不会再回来了,不会再是他们三个人,时青会离开他们的三人组合,与另一个人在一起,这样的话……这样的话…… ——不行! “皇后娘娘,民女先行告退,见谅!”许月卿行礼后,立刻快步走出去,脚步有些虚浮,是乱了阵脚的信号。 “本宫当真残忍,何必拆散他们!”皇后哀叹道。 身边的宫女乐思,说:“皇后娘娘,您这么做也是为了陛下。” 许月卿一路冲出宫门,然后就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,她一度成为笑话,这一段时间,却鲜少有人在谈起她来,她被人们遗忘在了脑后,然后人们被新的有趣的事所吸引。 此刻,眼前两个人的模样,她是怎么也迈不出步子去打扰了,逃避无用,今日不去,以后总有一天遇见,那个时候,她该如何? “你在这杵着干什么,当路标?”梁言提着一盒品香居的点心走了过来问。 许月卿回头时,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表情,就见梁言慌里慌张的模样。 “我说,你要哭也别在这里,我们回家,回家,我告诉你你可别哭啊,我真的对付不了你啊!”梁言赶紧拉着许月卿离开。 这个从来不知道哭的人,今天到底是怎么了? 梁言并没有发现赫连灏已经发现他们两个, 赫连灏在和沈毓宁道别后,追过来,人已经不见了。 赫连灏朝着四下看了看,然后朝着一个方向而去。 许府内,新绿换上深绿,花事已尽,只剩下盎然的绿色。 “你到底听了什么了,知道什么了,哭丧个脸!”梁言开口问道。 许月卿说:“今早皇后召我入宫,听闻时青要娶沈家大小姐,我一时缓不过来。” 缓不过来,这是好事,真想让时青那家伙听听,估计得乐疯了!梁言说:“我跟你说,如果不是他亲口所说,一切都是假的,所以不要听信,你从前那聪明劲都哪去了?” 许月卿抬头看向梁言,聪明劲?估计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就已经没有了。 那个时候,许月卿的脑子就像突然感觉到平地一声惊雷一般,也好像反应不及时又被别人补了一拳,总之就是没反应过来。 “你喜欢他吧!”梁言笑着说。 许月卿沉默着看着地面,没有说任何事情。 “心仪的话,就去争取,别在这里扭扭捏捏的,这可不像你啊!”梁言说,“再说,他的态度从始至终都这么明显,你不是没有发觉,只是习惯性地忽略了吧!” 对于此事,梁言作为旁观者看得很透彻。 许月卿说:“皇帝一道圣旨,我就是再厉害,也是为他人做嫁衣吧!” 梁言说:“月卿,作为你的朋友,我想告诉你,我们在一起好多年,时青他绝对不会让别人左右自己。” 许月卿似有顾虑,皇帝这个人一向多疑,他们许家三代效忠,因为一纸密奏,竟就让他动了杀机,她怕时青在拒绝,纵然陛下再宠爱,有朝一日惹怒,时青自身难保。 “别弄了,如今,局势已经微微有些动荡,若此消息属实,那么皇帝定是想让沈家支持时青上位,那么朝堂之上必然起波澜,那个时候儿女情长就要统统靠后了!”许月卿说。 梁言听闻,没再多说什么,他知道她为何会如此小,从小耳濡目染,绝不敢怠慢,许家的志愿她继承的很好。 回到醉翁楼里,掌柜的告诉梁言,晅王殿下已经等候多时了。 “你怎么来了?”梁言推门而入,将点心放下。 赫连灏说:“你把月卿拉哪去了?” 梁言说:“皇后今日召她入宫,告诉她你要娶沈家沈毓宁!” “胡扯!”赫连灏说道。 梁言立刻劝道:“我说你是关心则乱,她也乱了,不过这是好事,说明她心里有你!” 赫连灏笑了起来,那笑容掩饰不住。 梁言说:“你最好调查一下是否属实,我觉得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,也许有人背后捣鬼,当然那位晟王可要仔细查查,这个人又不知再打什么主意,又要娶月卿!” 赫连灏面色恢复平静,点头离去。 与此同时,晟王府内,宫女们站在门口是半点都不敢靠近屋子。 “赫连游,我今日才知你是又多么的两面三刀,你竟还动了娶许月卿的心!”柳纤纤如泼妇一样扑了过去。 赫连游一闪,顺势抓住柳纤纤将她揽入怀中。 柳纤纤挣扎却没有挣扎出去。 赫连游说:“我志在朝堂,不过是请她来帮我一下,我心中的只有你一个人!” 柳纤纤偷偷笑了一下,然后板着脸说:“我也是能够辅佐你的!” 赫连游笑着说:“我哪里敢劳驾王妃呢,心疼还来不及呢!” 柳纤纤被赫连游这么一说,顿时心花怒放,她说:“我可以为了你赴汤蹈火,你不要娶她回家。” 赫连游连连应允,他说:“今后,请王妃多挂念了。” 柳纤纤点点头。 赫连游推说自己还有个应酬便出去了,真是好骗! 柳纤纤笑呵呵地连带对王府内的丫鬟也好多了,可是那些侍女小厮看着王妃的这副模样,不由得悄悄绕远,生怕她像方才之前一样发作。 等着瞧吧,许月卿,我一定会比你还要出色的。 赫连灏坐在书房里面。 随从元歌匆匆走进来说:“主子,有事要报。” 赫连灏点头。 元歌得令后,说:“如主子所料,晟王开始行动了,他先是去了沈国公府,有去了皇宫求见陛下。” 赫连灏说:“他是不是去游说国公和父皇了?” “没有,他去沈国公那里送了一个玉棋盘,然后向陛下汇报了一些事物。”元歌说。 赫连灏纳闷,不是去游说,只是这么简单么? “那棋盘可有什么特别的?”赫连灏问道。 元歌答:“普通棋盘,并未有什么奇特,只是晟王和国公下了盘棋。” 下棋,赫连灏一笑道:“辛苦,你先退下吧,元歌!” 元歌恭敬退下。 一盘棋局能起到什么作用,到时候就知道,眼下…… 赫连灏起身,来到隔壁许府。 “晅……”平宣刚叫了一个字,赫连灏就示意她不必多礼。 赫连灏从窗户那里望了望,小声问她:“平宣,大夫怎么说的?” 平宣摇摇头说:“还是老样子,毒素一直完好地在体内,不过大夫说并无大碍!” 赫连灏松了口气,点点头,说:“你先下去吧!” 平宣行礼后退下。 赫连灏悄悄走进去,坐在堂中。 真是对不住,让你今天听了那个消息这么不开心,以后不会了,这件事情到底是谁我也要弄清楚,敢拆散我们的人,我绝不要放过他! “时青来了啊!”从屏风后出来一个身影,眼睛还是如旧明亮。 赫连灏说:“实在对不住。” “我想问的是,你和沈大小姐说了那么长时间在说什么?”许月卿看着赫连灏问道。 赫连灏说:“哦,沈大小姐问我梁言的醉翁楼在哪里,她父亲说那里的菜好吃,她想去学艺去。” “真是孝顺!”许月卿说,“可是用得着那么长的时间么?” “可能你看见正好是我们刚说话的时间。”赫连灏说。 许月卿点点头,没再问什么。 事情很明显,是她多想了,也怪不了时青啊。 突然,许月卿笑了起来。 “你笑什么!”赫连灏笑着问道。 许月卿看向他说:“不是你先笑得么!” 赫连灏还是笑着的模样。 他们两个人深知彼此为何而笑。 没有什么比心意相通更让人会心一笑的事情了! 第13章 第十三章 “晅王殿下。”沈毓宁的声音中透着惊喜。 而赫连灏此时身处国公府门口,沈毓宁能不高兴么。 这个晅王听闻从来都是不曾上过谁家的,难道…… 沈毓宁的心中难免生出一丝希望来,众人都说,她一定会嫁一位天之骄子,而在她眼中赫连灏便是那天之骄子。 赫连灏看着沈毓宁似乎有误会的模样,说:“不过是找沈国公参棋,大小姐先请。” 一句话,已然将沈毓宁的心思斩断。 可是那又如何?凭我爹是国公,我定会让你娶我! 门那端,沈毓宛摇了摇头,带着紫檀往里面走去。 赫连灏和沈毓宁一前一后地走进去,国公府内的丫鬟们就开始议论纷纷。 其内容大约就是莫不是赫连灏上门来提亲的吧! 沈毓宁的脸色越来越难看,却不想在赫连灏面前发作,只好忍下,闷声不吭地走了进去。 “晅王殿下,难得,难得!”沈国公看向沈毓宁,那“难得”二字不知意指何处。 赫连灏说:“听闻国公下得一手好棋,今日特来请教!” 沈国公连忙叫人备上棋盘。 沈毓宁说:“父亲,女儿先行告退!”说完,就走了。 沈国公陪笑着,说:“晅王殿下莫怪,这大女被我惯坏了!” “的确!”赫连灏也没客气,若非你惯的,又怎会如此自以为是,难不成她要星星你也摘? 沈国公尴尬地笑了笑,说:“不知殿下,请教的是何样的棋局?” 赫连灏开始摆上棋局,一个子一个子落得认真。 待局布好后,沈国公的脸色微微起了变化,那个棋局是他与晟王之间的棋局,最终以平局收尾,而晅王摆出的刚刚好只差一步。 哪有这么巧。 赫连灏却开口说:“国公大人,就是此局。” 沈国公难得控制好自己的表情笑了笑,什么也没有说。 赫连灏说:“前些天,老四就上我那嚷嚷说得了好局让我破破,我却不知,这局精妙在哪,还望国公赐教。” 沈国公也是经历过事的人,他深知赫连灏在诈他,可是他没有装作不解的模样,抓起黑子,说:“若在此,便是和局,若是在此便是我赢了!” 赫连灏说道:“您是想赢,还是和局?” 沈国公说:“和局是最好的,要么两败俱伤,要么双赢。” 赫连灏笑着却是不急,他说:“我倒觉得赢了更好,至少能够获得主动权。” 沈国公说:“若是如你,或是如许月卿一般孑然一身,我倒是有这样的考虑,但……” 赫连灏笑了笑,沈国公已经说得很明白了,他不必在多说什么了,他有家室之人,自然比我们这些没有家室的考虑全面的,不想让妻儿为他所累,若是换做他,月卿如果是他的妻,他也会如此缩手缩脚的。 “国公大人,我还有事,先行一步!告辞!”赫连灏说,然后走出去。 “父亲。”沈毓宁从屏风后面走出来,刚才他们所说,她一个字也没听懂。 沈国公说:“你嫁晅王,希望渺茫,他与其他皇子不同,是一个有主见的皇子,皇帝能容他这么多年,想必也是有他的智慧的。” “可是……”沈毓宁还想说什么。 “不必了,自己整理好心情,这京城可不是你玩闹的所在!”沈国公呵斥道。 与此同时,舍得茶馆,许月卿和许月朗两兄妹相顾无言。 半晌,许月朗开口说:“我想你应该离开晅王。” 许月卿一挑眉,问:“又来当说客么?” 许月朗说:“我是为你好!” 许月卿说:“许大将军,我们二人从小一起随父打仗,彼此了解,你的心思我能不知?” 许月朗说:“既然辞官,为何还在这京城,你是会看时局的,为何留下,你是要做什么?” 许月卿看了看许月朗,十分不避讳地说道:“你要做什么,我就要做什么,总之,你与我似乎已经站在对立面了。” 许月朗看着许月卿,他与她不是亲兄妹,他母亲是许父原配,他与他们许家任何人都没有关系,可是这个妹妹总归是让他吃惊。 记得小时候,他想着作弄一下许父而将茶换成了白水,许月卿经过的时候,她问:“白水?” 一句话而已,至今许月朗都还记得许月卿说这话时候的表情,是十分平静的,看着他没有任何感情,就那么随口一问。 “你从小就不是那么可爱,别人家的小朋友都是爹娘的缠着,你偏偏开始舞刀弄棒,害得母亲担心了。”许月朗说。 许月卿说:“耳濡目染,况且爹娘自小就不怎么在身边,我只有两个选择,要么呆在家里,要么随军,而随军自然就是想着不给父亲添麻烦。” 许月朗看着许月卿说:“那个时候不过五岁,想得这般多了?” 许月卿说:“那个时候你十一岁,想的不多么?” 许月朗笑了笑。 “晅王!”许月卿站了起来。 赫连灏说:“我听说你在这里,就过来,怎么,许将军是来说服月卿不让她同我一起,还是因为别的什么!” 许月朗起身说:“晅王说笑了,您说定的事情,岂容我们插手!” 不是插手了么!赫连灏笑得别有深意。 “月卿,你先去醉翁楼,梁言弄了个新菜,让你去尝尝。”赫连灏说。 许月卿看着火候,然后点点头离去。 留下赫连灏和许月朗。 赫连灏说:“将军请坐!” 许月朗坐下来。 “将军费心了,不过,无论我还是月卿,都不会任人摆布的。”赫连灏说的明白。 许月朗笑了笑,说:“这就要看晅王殿下的本事了。” “来人,上棋盘!”赫连灏说道。 棋盘摆了上来,二人什么也没多说就对弈起来。 棋局最终以赫连灏胜而告终。 “看来,您也是我的对立面。”许月朗看着那个棋局,这个人一步一步引导我落子,我竟才发觉。 赫连灏说:“既然局势已明,今后相见,不必客气。” 他们的棋局,就是晟王和沈国公对弈的那局,赫连灏步步引导至此,想必来意明显。 醉翁楼里面,梁言和许月卿等候多时。 “已经知道了。”赫连灏走进来说道。 梁言说:“不是他们家的狼也掺和在里面吧!” 赫连灏笑了笑点点头,说:“棋局是他布的,布局精妙不愧是带队打仗的人。” “细说来听听!”许月卿说。 起先,赫连灏本以为是晟王捣鬼让沈国公嫁女,没想到背后还有这么一层,许月朗这个人一面与太子交好一面又撺掇着晟王,也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! “还能因为什么,月卿呗!”梁言说,“只是晟王也不是什么软骨头,怎么会听了他的话!” 许月卿说:“晟王可是一个利益至上之人,想必是有好处的。” “好处?”梁言说,“除了你我想不到别的好处,你看啊,晟王回心转意是不是看出你的才能了?” “哦,对了,时青,柳纤纤一个人时常出入太后那里,我看八成是想讨好太后!”许月卿说道。 赫连灏说:“大概根本不是晟王的主意吧!” “吃饭吃饭!”梁言说招呼道。 时至今日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,人各有志,就如赫连灏所说,今后相见,不必客气。 第14章 第十四章 东宫内依旧灯火通明,太子伏案,已经许久不曾挪过位置。 今日有些辛苦,陛下给了他几份差事,让他有些焦头烂额的。 这个方法可行,只是……先生曾经教导过不可走奇路,定要稳妥,可是稳妥的话,我想不出更好的法子。 一个纸团又出现在脚下,地上已经许多纸团,一个挨着一个的。铺满了整个地面。 “太子,太子妃给您送茶来了。”小宫女小心翼翼地禀告道,生怕这焦头烂额的太子发了脾气,可是太子似乎从未苛责宫人过。 太子却眼皮都没抬,说:“请她进来吧!” 太子妃提着篮子走了进来,将茶与点心摆在桌子上,坐在一旁,远远地看着太子。 陛下交付的差事都是太子不擅长的事情,大约是锻炼,哪有几个人像晅王这般八面玲珑的,由于不擅长,也难免焦头烂额的。 太子似乎并没有在意太子妃的存在,说到底除了他们的夫妻关系,他已经不在意太子妃的存在,面子上过得去就好了。 这个时候,太子突然想到了沈毓怡,她那软软的声音,若不是沈国公那个老顽固,今时今日守在自己身边的应该就是她了吧。 “太子,请您集中!”不知何时,太子妃已经在太子身边。 “娆儿,吓了我一跳!”太子这声“娆儿”唤得极没感情。 太子妃看着那卷宗,说:“若非太子没有集中,妾身也不会如此。” 太子看了看卷宗,看了半天也不曾换过,自然没有集中过。 太子妃说:“即便不擅长,也要尽心,你是储君。” 太子听后不以为然,说:“这些事情,下面的人会为我办的。” “殿下,您这是何话,如今事事都要亲力亲为时,你却指望着别人!”太子妃声调突然高了起来说,“当年皇帝陛下有你这样的心思,他便不会坐在那皇位了!” “混账!”太子吼道,“我贵为太子,手下臣子为我办事实属当然!” 太子的称呼从来都是“我”,而不是“孤”,或是其他趾高气昂的自称。 太子妃见状立刻说道:“陛下交付你的事情,你交给他人,你放心么,你就不怕别人毁了你么!” 太子笃定地说:“不怕,我是太子!” 太子妃不再说什么,眼中都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,为何他总觉得自己是太子,别人就该对他俯首称臣,就因为是太子,所以他从来都可以轻信他人,就因为是太子,所以她的提醒都是枉然么? “太子殿下,您好自为之!”太子妃说这句话,就迅速退下,脚步快的,连身边的宫女都愣了一下子。 太子将书案上的一堆卷宗推到了地上,以示发泄,为何她总是与我唱反调,为何她像是我母亲一样说教,她一个女子懂什么! 太子忘了,纵然女子,也可以有男子一样的才情和抱负,只是因为这个时代她们被埋没,但是她们也会在隐处散发着自己的光辉。 “总有一天,太子会知道您是为他好的。”太子妃身边的小宫女书香这样说道。 总有一天,要等到什么时候,如今陛下逼得越发的紧了,恨不得让他出些纰漏才好,父亲说陛下已经动念废太子,他如今还是一副不知愁的模样,真真叫人担心,我不能不提醒,可是…… “唉——”留下的只有一声长叹。 她为他殚精竭虑,谁知那人却不领情。 “太子无愁,愁的是他身边的人。”赫连灏说这话的时候,许月卿就在身边。 当今太子当真无愁,大约是儿时皇后保护得太好,所有事都有皇后一力担着,才导致他如今这幅模样。 以为所有的人都是好意,以为所有的人都是帮着他,以为所有的人都不会觊觎那个皇位。 “也不是无愁,至少他还是会看脸色的!”许月卿倒是有不同看法,她觉得既然身在皇家该备的技能应该具备,不然如何保命! “你可知,他如何挺过来的?”赫连灏问。 许月卿看着赫连灏,说出了自己的猜想:“太子妃吧!” 赫连灏点点头,感叹:“他娶了一位好妃子,可惜他眼光实在不怎么样!” “你是说……沈毓怡,看得出来,她接近太子别有目的。”许月卿说。 赫连灏说:“他可以娶沈毓怡,不过他也该受点教训了,好让太子妃的耳提命面不那么白费。” 许月卿笑了笑,也是。 次日,平宣前脚刚出门,后脚就进来了人了。 “请问,许姑娘在吗?”书香喊道。 许月卿从屋里面走出来,看见来人后,说:“民女见过太子妃。” 那位从头到脚武装的齐全的太子妃一惊,然后说:“许姑娘好眼力。”说着将帷帽摘下。 许月卿将太子妃引到了亭子,自己去泡了壶茶。 太子妃打量着说:“你这里倒是清静宜人。” 许月卿说:“谢太子妃夸赞,不知您今日来,有何事?” 太子妃叹了一声,说:“从前因为自视清高,未交什么好友,如今想来,也只能与你说说了。” 许月卿看着太子妃,说:“能得太子妃信任,月卿荣幸,只是太子妃凭何这般信任我?” 太子妃高娆说:“就凭那日《凤囚凰》!” 许月卿说:“太子妃尽管说,民女洗耳恭听。” 话音刚落,太子妃就开始说起昨晚二人的争吵,家丑不可外扬,她如今也顾不得那么多了,这些东西沉积在心里多年,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,已经到了不吐不快的地步。 许月卿认真地听着太子妃家长里短的故事,从中她明白了太子为何会看上那位表小姐了。 是因为太子妃,由于她的急躁,将太子生生推远了,而没有得到认同的太子,在沈毓怡那里找到了胜利的存在和崇拜感。 太子对沈毓怡动没动情,许月卿不知,但是许月卿知道太子妃再这样下去,只会将人越推越远。 “太子妃,恕民女直言,您的做法只会将太子越推越远!”许月卿不客气地说道。 “你说什么呢!”书香听后不愿意了,“太子妃可是处处为太子殿下着想的。” “事实的确如此,可是太子妃收到成效么?”许月卿问。 太子妃听后一愣,摇了摇头,她并没有见成效,几次三番都引得二人不欢而散。 “所以,方法不对!”许月卿说。 太子妃看着许月卿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,她今日来找她找对了。 “如今看来,你这样若是说他,情况只会适得其反,以太子的成长环境,你不能硬,只能软,不如这样……”许月卿开始出主意。 太子妃听后,觉得颇为有道理,心里顿时也是舒畅了许多。 许月卿分析得有三:其一,太子是需要给面子的,你这样如当众斥责有何区别;其二,吴侬软语比厉声呵斥动听;其三,你是女子,纵然有心辅佐,方式方法不对,就会变成如今的局面,想想前车之鉴。 太子妃是个聪明人,如此点拨,她自然明白,顿觉心情舒畅不少,然后道谢离去,很是舒心的模样。 太子妃走后没多久,赫连灏就走进来了。 “提点完了?”赫连灏笑着说道。 “若非你面子足,我自然不会如此找麻烦。”许月卿笑着说。 她嘴上虽是这么说,可是心里也是想着太子这一家的,这是她衡量之后的结果。 赫连灏笑着说:“我这不是为了以后着想么,你想若是父皇一意孤行废太子,我就没了自由,太子还是他最合适!” 许月卿啐道:“呸,自私!” 赫连灏笑中有着讨好的意思:“为了我们。” 是的,为了我们,为了我们以后可以一生一世一双人,如今牺牲点儿女情长又何妨? 许月卿装作没听见回了屋子里。 太子妃从许府出来回到东宫,然后就去见了皇后,正值皇后在静坐,便在外面候着。 “皇后娘娘,太子妃在外面恭候多时了!”宫女常兰说。 皇后说:“快请进来。” 常兰立刻将太子妃带了进来。 “儿臣见过母后。”太子妃高娆行礼道。 皇后说:“你今日见本宫可是有什么事?” 太子妃说:“儿臣想请求母后帮着太子说媒!” “说媒?”皇后有些吃惊,太子妃对太子一往情深她深知,这样的情深,怎会允许别人在此分一杯羹呢? 太子妃说:“儿臣近日在宴会上看到了沈家的表小姐不错,能不能劳烦母后向陛下求道旨意。” 皇后看了太子妃连忙拉起她,说:“你真是通情达理,不过是太子娶妃事大,本宫近日要召那位表小姐一看。” 太子妃笑着说:“儿臣,谢母后。” 皇后看着太子妃,满意地笑了笑,顿时也放心不了少,如今她这般开明,倒是遂了我们的心愿了,这样子,太子吸纳妃子笼络朝臣就方便得多了。 从皇后宫中出来,太子妃险些没有站稳,幸好书香即使扶住。 “您何必呢?”书香心疼地说道,这个孩子一直跟在太子妃身边,是太子妃的心腹。 太子妃说:“我必须这样做,书香。”语气里是万般无奈,虽然被许月卿开解,可是轮到做,自己心里却是那样不愿,她恨不得那个沈毓怡出纰漏才好。 可是这样,太子将失去沈家这座靠山。 与此同时,三道圣旨齐出,不知是何事? “江州山贼作乱,朕倍感堪忧,今特命许月卿带队一千前去平乱,即刻出发,钦此。” “江州山贼作乱,朕倍感堪忧,今特命太子带队一千前去平乱,即刻出发,钦此。” “江州山贼作乱,朕倍感堪忧,今特命晅王带队一千前去平乱,即刻出发,钦此。” 同一时间,三道圣旨响彻晅王府、许府和东宫。 “劳驾公公跑一趟了!”许月卿接过圣旨,打点了程公公。 程公公说:“,那里,是陛下器重许姑娘。” 许月卿笑了笑,没有接下这话,器重,倒也不尽然,一个失去武力的将军谈何器重,此次不去送死依然万幸,许月卿突然想到了什么,送死吗…… 而刚巧,隔壁晅王府,赫连灏也送着宣旨的公公,两个人互看了一眼后,各自回府去了。 第15章 第十五章 到兵部领兵的时候,三个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出现的,然后三个人面面相觑。 而三人,只有太子对这样的组合有些纳罕,他也不多问,直接进去。 “陛下有旨,三个人共领兵一千,这是兵符!”兵部尚书说。 赫连灏拿过兵符说:“你们谁去点兵?” 许月卿说:“一千人,随便了!” 兵部尚书看她的模样,自己不当职,就这样随便,你将晅王和太子的性命置于何处? 赫连灏倒是不必介意,许月卿说的没错,一千人自然是随便,怎么点也点不出花来。 点兵出来,三人便回去准备,约定午时之前定要出城。 收拾行囊时,许月卿忽见放在架子上的重剑,此剑已伴她十载,护她十载,每每看见让她不由得怀念那些征战的日子,金戈铁马,铁血铮铮,那个时候,什么王权她都不在乎,那些岁月如今一去不复返,深夜时分,望着这把泛着青光的重剑,忍不住一声长叹。 今时今日,再出去,已经带不动你了。 距离午时还有一刻,赫连灏、太子和许月卿三人在前骑马领队前行,队伍不长,只有一千人马,却是赫连灏亲自点的。 太子转头看了许月卿好几眼,欲言又止。 “太子殿下,您身为统领,有什么话不妨直说。”许月卿目视前方说道。 太子说:“你需不需要乘马车,若是不行,我替你同父皇说说?” 许月卿说:“太子殿下多虑了,民女的身子可没想象得那么弱。” 太子点头,不再问什么,心中却还是嘀咕,父皇为何要派她随军,她的身体众人皆知,即便头脑再好,有老三一个就够了,为何让她一起? 快马十天,终于到了境内,本以为可以歇一口气。 突然,树枝微动一下,发出“沙沙”的声响。 许月卿和赫连灏不由得警惕起来,中间的太子见二人的模样,也不由得警惕地看着四周。 “唰”,五名刺客从树中窜出,目标直指许月卿和太子,速度之快,让人措手不及。 许月卿挪了一下身子闪开,而太子却是连连后退许多,他那样的环境哪里见过这样的场景。 赫连灏连忙上前,以一人之力与那五人周旋。 那一千士兵刚想上去帮忙的时候,突然,从后面突然窜出一众山贼喊打喊杀,与那千人士兵缠斗起来。 许月卿连忙赶到太子身边护着太子,前后一看,前有刺客来袭,后有山贼截了他们的退路,看来这两拨是串通一气了。 突然,有一人从赫连灏的控制中挣脱,径直向着许月卿和太子袭来。 太子见状,立刻飞奔出去。 避闪那一剑,许月卿骑马而去,同太子一个方向。 那名刺客本来想追去,却被赫连灏抓住,一剑刺中,就地倒下。 “救命,救命!”太子的叫声从林子另一边传了过来。 许月卿听着声音离此不远,立刻赶了过去,她救人心切,忽略了不远处刚刚拉起的绳子。 “嗯——”马的一声嘶鸣,许月卿就从马上朝前飞了出去,重重落地。 许月卿刚想起身的时候,两把刀却落了下来。 “带走!”山贼头子说道。 太子和许月卿一起被山贼带走了。 赫连灏杀掉刺客,赶到这里的时候已然晚了,他捡起地上的香囊,然后回到队伍,派遣一人去通报江州府尹,自己带队就地扎营。 队伍中虽然有人对此命令有异议,却还是照做。 如今太子不在,也只能听他的了。 那山贼将二人押去了他们山寨,用竹牢关了起来。 此时,入夜了。 京城晟王的宅邸传出阵阵丝竹之音。 “当”清脆的酒杯碰撞声。 “恭喜晟王!”许月朗十分高兴地贺道。 赫连游喝下酒,只觉得畅快,他说:“多亏你棋高一招,不然许月卿怎么会死得这么痛快,顺便还除掉了太子。” 许月朗笑了笑。 此时,皇宫御书房内,还是灯火通明,皇帝看着赫连游的奏折,又看着那些许月卿与南开来往的书信。 “程成。”皇帝说道。 “陛下,奴才在!”程公公轻声说道。 皇帝说:“许月卿真的是那样的人吗,从她回来开始,这个通敌卖国之罪从未远离她,而她一直洁身自好,会有此行为?” 程公公笑着说:“奴才不知,陛下,许姑娘是我们从小看着长大的,她做事一向有分寸。” 皇帝将奏折收好连同那些信一起放到了锦盒中,封存好。 程公公笑了笑,似是放心。 而江州这边,许月卿和太子被关起来,那山贼头子并未吩咐给他们食物,只派了两名看守,自己却带着弟兄畅饮开来,许月卿暗暗地观察着。 “你睡了么?”太子见没有声音问道。 索性两名看守并不在意他们的对话。 “没有,不过快了。”许月卿回答。 太子说:“这个样子,如何睡?” 许月卿却对这样的场景司空见惯,让她不由得回想起在敌军那段日子,这样子对比,这里比那里好太多了。 “你为何辞官还住在京城?”太子又问。 许月卿抬头望着月亮说:“本想隐世,却心不由己。” 太子说:“因为通敌卖国?” 许月卿笑了一下,说:“若我真的通敌卖国,大魏如今恐怕岌岌可危吧!” 太子转过身看着许月卿,一个女子竟能说出此等狂言,只是区区一个女子。 许月卿却如同后脑勺张眼睛一般,说:“如果你的才能配得上自己的野心你也可以,太子,你有志向么?” 志向?野心?他从小就被告知自己是未来的储君,他认为自己即便不去做,也能够成为未来的皇帝,皇位是他的,这是他一直以为的东西。 “我不需要!”太子这样回答,他的路只有一条,这是一定的,他不需要志向这样的东西。 许月卿笑了笑,又问:“对于治国,你有何看法?” “兵来将挡,水来土掩!”太子答得简单。 许月卿却笑了出来,说:“兵来将挡,这将需要你调配,水来土掩,你可知需要多少土?” 太子张口,却没有答出半字,身边的老师也从未问出这样刁钻的问题,他一时竟被问住。 “那么,什么样的敌军需要什么样的将军去对抗,派发多少人,你又知晓?”许月卿不依不饶地问道。 太子叹了一声,认输:“我不知道。” 许月卿笑着说:“你也根本没学到什么有用的,陛下也未曾委派给你什么任务,你只知问题解决,却不知如何解决,你这样,陛下永远不会信任、器重你。” 太子疑惑:“有你说的这般严重么?”他是太子,父皇为何不信任? 许月卿却直指痛处:“想必,你已听闻陛下废太子的消息了吧!” 太子沉默了,再也没有说什么,定在原地,连呼吸也轻了许多。这件事情已经从不少人口中听说,东宫要易主,他却怎么也不相信,他是父皇钦定,自古嫡长子继位理应如此,然而…… 他心里却没了底,从父皇开始派公务让他处理开始,那些公务每一件得心应手的,让他心焦。 而今,许月卿三言两语戳中他的心思,他没学会的太多,他以为太子师教的东西他记住已足够,足够到他继位依然够用,却不知这些东西之外还有他未知的,这些未知像一个无底洞,他往里面看去,只是无尽的黑暗。 “你不要以为皇位非你不可,太子,你现在是太子,你也只是太子,将来谁是皇帝,一切还尤未可知!”许月卿说道,她想太子总该有个危机意识了吧。 我也只是太子!太子在心里重复这句话,他问:“若我们能够逃出去,我该如何做?” 许月卿终于转过身,她说:“如何做,就要看你有多想成为一位明君!” 太子点点头,说:“容我想想!” 许月卿却说:“不急,但今后可没有那么多时间了!” 太子背对着她坐下。 许月卿看着那个月亮,今日的刺客刺杀的不光是她一人,还有太子,她也深知皇帝派她来此,定是为了让她死于此次平乱之中,可见有人又一次参了她一本。 这个人到底有多想让她死,才一次又一次以通敌之罪诋毁她。 许月卿又斜睨了太子一眼,太子之人资质不差,可是皇帝却派了一个最无用的太子师教他,再加之皇后如此笃定的行为,已然将太子变成了一个无愁之人,无愁,若是生于寻常人家,定是富贵之人,只是生于诡谲多变的皇宫,他这无愁却是致命伤了,太子啊太子,你可定要想清楚啊! 夜已经深了,山寨里面一阵安静,看守有节奏的鼾声响彻四周。 “啪!”一声不合时宜的响声。 太子睁眼看着,许月卿却从那个刚刚踹出来的洞爬了出去。 看守也醒了,两个看守急忙跑了过来。 许月卿伸手抓了一把沙子朝二人眼睛里扔去。 “来人啊,他们要跑了!”其中一个看守喊道。 许月卿立刻跑去太子的那里,“乓”地一声踹开门,拉着太子赶忙跑走。 太子一直处于吃惊和惊慌的状态,根本没跟上反应的时候,已经被许月卿拉着跑出了山寨外。 身后反应过来的山贼们立刻追了出来。 突然,火光乍现,许多火箭飞射而来,打了他们措手不及。 赫连灏带着人过来接应他们。 太子看到此番景象,心里别提有多感动。 这样的急攻之下,山贼们被一网打尽,江州府尹领着人将山贼们带回去,等待进一步处理,而许月卿他们则回到了营地。 就在众人都沉浸在擒住山贼的胜利中,跟在太子身后的许月卿,突然抽出了赫连灏的佩剑,抵在太子的肩膀上。 众人一阵惊慌,这女人是疯了吗,他可是当朝太子。 “太子,临阵脱逃,按军规当处斩!”许月卿一字一顿说得清楚。 一众将士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聚了过来。 太子转头不可思议的看着许月卿,前一刻还指点他的人,此时竟要斩杀他。 “你有何异议?”许月卿问。 “月卿,放下剑,太子他头回领兵,也不知道这么多!”赫连灏赶忙求情,眼中没有惊诧。 这件事情,他们商量过,为的就是给太子一个教训。这件事情本来赫连灏自己要做的,许月卿却说她已经是被摆在台面上的盾,那么这件事情由她做才对,以免让他落人口实,苛责兄弟。 深知军规的将士们没有说话,他们都知道军规,没有规矩不成方圆。 许月卿说:“太子,你可知罪!” 太子无话,站那里,他心里有一丝寒意,这个寒意来自于他的认知、他的不知和他的恐惧,对人心的恐惧。 许月卿跪地,道:“我也与太子同罪,太子不知,其罪在我,我死罪可免,活罪难逃,念及太子拖延有功,功过相抵,我便在自己身上刺一剑,以示惩戒,今后,谁敢再犯,定当死罪!” 一剑贯穿左臂,再□□。 太子自知此番不过是许月卿的一番说辞,他哪里拖延有功,他都不知道自己如何逃出来的。 许月卿此举,惊呆了一众人等。 这些将士虽不是定胜军的,却是有过耳闻,定胜军以军规严明处置,但是将士们都十分爱戴他们的将军,曾经他们都不以为然,然而今日此举已然说明一切了。 而做这些事情的,竟然是个女人,他们一直都瞧不上的女将军。 太子震惊地看着许月卿,却见她像个没事人一样起身,说:“都散了吧!” 将士们立刻作鸟兽散。 许月卿说:“人就是这样,前一秒可能杀你,后一秒可能帮你,峰回路转,你得有意识辨识!” 太子看着许月卿,看着她左臂的伤口,此时此刻,他真是获益匪浅,她此举竟然是为了给他一个教训,用自己给她一个教训。 赫连灏走过来,扶着许月卿回帐中。 “我要做一个明君,这是我给你的承诺,许将军!”太子大声地说道。 许月卿转头,太子看不清这个人是什么表情,可是他这句不假,哪怕全天下的人都笑话他,他也要为了这样一个如此点拨他的人去搏一把。 这件事情处理迅速,很快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。 “命不该绝!”皇帝看着那份呈上来的快报说出了这四字。 三个人在江州休整一番后,启程回京。 在御书房里,一阵沉默。 “你们三人有功,定当论功行赏。”皇帝极简短地说道,“退下吧!” 三个人齐齐退下,然后不一会儿,许月卿又折了回来。 而皇帝像是一直在等着许月卿一般,安稳地坐在那里。 “陛下,民女有一事请求!”许月卿看门见山地说道。 皇帝点点头,说:“你有什么只管说!” 见皇帝的模样似乎已经猜到了许月卿要说的,可是他却没有直接开口,而是让许月卿自己说。 许月卿说:“请求陛下,让我当太子之师。” 自古以来,太子之师都是德高望重之人,她一个女子,不过是十六,有何资格,可是她如今提出了。 皇帝笑了笑说:“月卿,你这是要与朕对弈么?” 许月卿抬头说道:“陛下,民女只是领赏而已!” 领赏吗?皇帝说:“可以,不过你要放弃灏儿,让他娶沈家大女,太子师与灏儿,你只能选其一。” 许月卿听后,没了话,二选一么,皇帝就这么想把时青推上台面么?本来没有顾忌的月卿开始犹豫起来。 “容我考虑一番。”许月卿说。 皇帝说:“好吧,月卿,你是唯一一个有资格与朕对弈之人,我只给你一日。” 许月卿施礼退下,脚步的犹疑,任谁都能看出。 程公公站在外面看着,陛下又是出了一个难题了! 第16章 第十六章 “可以,不过你要放弃灏儿,让他娶沈家大女,太子师与灏儿,你只能选其一。” 皇帝是这么说的,威严的话语间,听不出来任何感情,与他而言,帝王冰冷,任何事物都不上他的繁盛江山。 皇帝显然给她出了一个难题。 时青和太子师,只是二人的话,许月卿自然觉得好选,可是皇帝却加了码——沈毓宁,沈国公最宠爱的女儿,那个喜欢时青的貌美女子。 这个女子的加入,让时局整个乱了起来,太子立足朝堂,必然要有重臣支持,沈毓怡不管是出于何种原因都是可以利用的,只是此时沈毓宁却要嫁给时青,这下子不仅将时青推上台面,太子这边的处境也变得不一样了,他们三人也许会空亏一溃。 “许姑娘!”程公公站在许月卿的身旁提高音量叫了一声。 许月卿从思绪中回神,道:“公公,有何事?” 程公公说:“陛下怕许姑娘做不了决断,让我告诉许姑娘一声。” 许月卿看着程公公,什么事情,什么叫怕我决断不了。 程公公笑了笑,说:“沈国公曾经为表小姐一事找过陛下,国公说了若是太子娶表小姐,那么沈大小姐必须嫁晅王。” 许月卿听后,客气一声:“谢过公公。” 程公公笑了笑,转身回去御书房当差去了。 许月卿听闻此言,却不是那么愉快,等价交换,在沈国公眼中这位太子实乃靠不住。 陛下要程公公传话的原因是告诉我,若是选择太子师一路,那么这条路将无比艰难么? 一路走到醉翁楼,许月卿始终没有决断,抬头看看日头,距离明天还有些时间,心里却是无比焦躁。 这个处境算什么,像是往前迈一步是深渊,往后退一步是深壑一般,自己何时走到如此境地? 醉翁楼里,许月卿的三声叹息,让梁言不得不放下手里的活过来看看情况。 “再叹的话,你可是会变成老婆婆啊!”一如既往,梁言的不正经的开场白。 许月卿皱着的眉头,已然是已经说明了事情并非那么简单。 “如此心烦,当初何必说此话呢?”梁言说,却是没有宽慰的意思。 “太子需要一个好老师,让他可以成为明君的老师,然而那位宁和显然是混日子的模样。”许月卿说。 梁言说:“你的心里有了决断,何苦这么纠结。” “问题是我把事情想得太过简单!”许月卿说,“我本来以为沈毓怡过来,沈国公自然向着这边,却不想沈国公竟然让大小姐嫁给时青。” 梁言却说:“这朝堂之上的重臣就是老狐狸,他看出来陛下的心思,不过是推波助澜,可是时青可就惨了,最不愿意的事情竟然就这么发生了,而罪魁祸首竟然是自己喜欢的女子。” 许月卿的脑门抵在桌子上,如今的脑袋堪比浆糊,什么办法也想不出来。 梁言坐了下来,看着许月卿,轻声说:“月卿,你也未免太过小瞧我们了吧!” 许月卿抬头,梁言的神色很是认真,小瞧?她从未有过,梁言为何说出来这样的话。 “我们不值得你信任吗?”梁言这样问道。 十年如一日,梁言从来都是混不吝的模样,从未这样认真,如今…… 许月卿笑了笑,似乎已然明白了梁言话语间的含义。 而此时,醉翁楼对面的公告栏里张贴了新的告示,许多人都围在那里,议论纷纷。 “三日后,演武场,太子师之争,宁和……许月卿?”念告示的人在尾音的之后拐了一个弯,似说着他的吃惊。 “太子师都是德高望重,学识过人的才能当认,许小将军太小了。”有人这样说。 楼上这些话尽数传到了许月卿的耳朵里。 许月卿苦笑着说:“看来陛下已经为我做下决定了。” 这就意味着,如今的处境时,眼前出现了一条路,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,她别无选择。 “太子师啊,那么我要放弃时青了。”许月卿说的时候,语气中带着悲伤,仔细一听,似乎还有哭腔。 终于明白了太子妃的《凤囚凰》,她那时候给她弹奏的琴曲给了她莫大的宽慰,如今身处其中,她终于解了其中意味,可是太子妃还有的选择,而她没得选择。 “梁言,我先回去了。”许月卿起身,没有停顿就直接走出去,她没有看见梁言的表情。 这个从小陪伴她的竹马之交,她不想看见他担心的表情,因为这个表情意味着她不行。 “风雨起了啊!”梁言看着许月卿终于出了醉翁楼说道。 “是啊!”不知何时,赫连灏站在那里。 梁言说:“露了身后的将军,得是多大的破绽。” 赫连灏坐下来,给自己倒了杯茶,就在此时他依旧是那副安稳的模样,他说:“如今,背后交给我们吧,让她就这样无后顾之忧的前进。” “你呢?”梁言转过身来,看着赫连灏。 “我?决计不会娶沈毓宁,无论那四大望族支不支持太子都无所谓,太子定是皇帝!”赫连灏看着梁言说道。 梁言点点头,坐回椅子上,两个人以茶代酒,碰了杯子,一饮而尽。 此时…… 一声“钦此”响彻整个沈国公府。 沈国公带着一家老小跪在院中接旨。 宣旨公公的圣旨放在沈国公眼前半天,却不见沈国公接旨。 国公夫人在一旁碰了碰自己的夫君。 沈国公才回过神来,说:“谢主隆恩。” 宣旨公公颇有些趾高气昂地说:“嗯,国公大人,好生准备表小姐的婚事吧,咱家先退了!” 说完带着人走出了沈国公府。 沈国公亲自将人送走出门口。 他本以为此次宣旨,应是二道,一道沈毓怡的,另一道自然是他的大女儿的,他本以为看懂了皇帝的心思,却不想这一道圣旨又让他迷惘了。 他以为皇帝一心向着晅王,必然是要让他当储君的,而晅王虽然游乐山水,但是这泼天的权利他怎会不动心,而他在其中顺水推舟,一切自然水到渠成,可是……陛下这是何意。 “父亲!”沈毓宁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,美丽的脸上愠色显而易见。 沈国公却厉声道:“今后不要和晅王来往!” “父亲!”沈毓宁没想到父亲会这么说,他早先可不是这么说的。 沈国公加快脚步,甩开了沈毓宁。 “真是悲哀啊!”沈毓怡踱步而出,说着风凉话。 沈毓宁走过去,看着沈毓怡的模样恨不得打上她一耳光,说:“你有什么可得意的,还不是沾了我爹的便宜!” 沈毓怡笑了笑,说:“大伯父纵然再厉害,他能厉害得过皇帝?”说完,轻蔑地瞥了一眼,带着身边的彩兰离开。 沈毓宁气得恨不得上蹿下跳,可是沈毓怡的话一直萦绕在耳边,父亲那里有皇帝厉害啊…… 不远处,沈毓宛又是摇了摇头,悄声走开,半点未曾让人发现。 夜里时分,沈国公府内万籁俱寂,却有一人一身黑衣,裹得极严实地从后门出,走到隔了一条街的小巷子里。 巷子的尽头站了一个人。 许月朗转头看着来人,说:“来了啊!” “圣旨已到,日子定在下月十七,我就能够成为太子侧妃。”沈毓怡摘下帷帽,说得时候有些激动。 许月朗点点头,说:“你本可以早点嫁给太子的,被许月卿搅和了!” 沈毓怡说:“没关系的,舅舅他说已有万全之策,不仅可以继续当太子师,还可以遂了大人的愿!” 许月朗满意地点点头,转身离去。 三日后,一声锣响彻整个演武台,许月卿和宁和二人站在演武台的东西两侧。 日头铺满整个演武台,二人落下的影子看起来甚是渺小。 场下,那些朝堂重臣无一不到位,五位皇子齐齐到场。而场外也聚集了一群人。 女子当太子师,从未有闻,况且是个这么年纪小的女子,而且前史也未曾有闻比赛一说。 “她作什么妖?”晟王妃柳纤纤小声嘀咕了这么一句。 “大约是做我们都不敢做的事情!”太子妃笑着说道。 “我看啊,她输定了,宁和是什么人?”胤王赫连淮一副瞧不起的模样。 赫连灏看了一眼,没有任何反驳。 太子在底下也是屏息以待,他心中有一个期望,希望期望不要落空。 赫连游瞥了一眼,她为何会突然要做太子师,难不成,那次二人有什么计划了么?早知道就应该不听许月朗的话,再排出一队直接灭了他们,哪里还有这些后顾之忧。 “哎呀呀呀呀!”一个不合时宜地喊叫声,在大臣席那边响起,所发出的声音属于梁言。 “我天,可算赶上了,月卿,别留手哈!”此时,梁言看起来像一个既没素养的小市民。 许月卿笑了笑,没什么好怕的,梁言、时青都在。 “当!”一声锣响。 “比赛开始——” 第17章 第十七章 “比赛开始——” 比赛只此一场,无限制,无赛制,甚至无输赢判断,只有二人的唇舌之争,可以无所谓言论,只要能将对方说输,就是赢。 那一声喊,许月卿立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。 宁和一身素褂十分文雅的模样,已经四十岁了,却始终未成家,只在书斋游走,几乎很少回府,这样的人不知可不可以用“书痴”来形容。 可是这样一个精于学识之人,却在教太子出了偏差,师者,传道授业解惑,他是一样没有做到。 这何曾不是讽刺! 而眼下,这位老人家要开口了。 “一女子不在闺阁绣花,竟出来抛头露面,舞刀弄棒的!”宁和的语气听起来满满都是瞧不起,这是学富五车之人的通病。 “哦。”许月卿也只是这么随口一答,说:“的确如此啊,有几个像大人这般,捧着个碗却不好好吃饭!” 这是讽刺,讽刺他不好好教授太子! 宁和装作没听懂的模样,大言不惭地问道:“哦,太子的言行有何不好的?非礼勿言,许姑娘,这是在指责我的教导无方?” 哟,还敢问,脸可真大! 许月卿听闻笑着说:“的确,教导无方啊,如今看来,晟王殿下倒是和太子师出一脉啊!” 宁和转头看了看赫连游,他几次的点子,都是他从太子那里听来告知这位王爷的,只是许月卿如何知道,看起来是有备而来了,本来以为区区女子很好打发,如今,我也得好好打起精神了。 台下,许月朗握紧了手。 梁言看了一眼,说:“她可是一早就怀疑宁和了,你以为月卿她是吃素的么?” 的确小瞧了! 许月朗看向宁和,这下子想要一举击溃,就颇为麻烦了。 宁和的脸上没有动摇,看着许月卿说:“那只不过是太子和晟王的想法刚好接近,晟王先行一步而已。” “哟,那也太巧了吧,一次也就罢了,那可是十次啊,次次都相近,就是双生子也未必做得到吧!”许月卿不客气说出,“诶,大人,我可没说晟王和太子的想法相近,您桃李满天下,怎么会将二人说在一起了?” 让她找出破绽了!宁和冷眼看着许月卿,然后笑着说:“你说的,晟王和太子师出一脉。” 许月卿却不为所动,道:“大人,你说笑了,的确啊,晟王的老师和其他皇子是同一个老师,只有太子另起炉灶,我不过是觉得二人的行事相同,也没多说什么,倒是您真是想得久远,若是您这般想教晟王,不如趁此机会认输,我也好成人之美!” 牙尖嘴利,只逞口舌之快! 宁和看着许月卿,本以为她不过是善用兵法领兵打仗,在他看来,不过是一介草莽之流,难登大雅之堂…… “大人,您这可就不对了!”许月卿打断了他的思绪,“草莽之流,你可知这天下都是打下来的!” 宁和望向许月卿,眼中终于有了波动,被猜中了心思,那里还会没有震动的。 此时看来,许月卿是占了上风了。 宁和轻轻地一个深呼吸,即便她如此说,也无证据证明我的过失,但是我却有东西证明她的过失。 “我却没有想到,许姑娘如此心切,难不成是武将做够了,改向文臣这里伸手了么,太子师可是正一品啊!”宁和冷静地说道。 绵里藏针! 许月卿听后,吃惊状:“一品?太子师是正一品,哎哟,赚了,我的天哪,正一品!” 许月卿此时看起来,好似押到宝一般,兴奋无比。 下面的人无不无奈的,她才知道太子师是正一品啊,身在朝堂怎会不知的。 不过也有人看出来了,这宁和就是引话了,而许月卿完全已经落在了宁和话中的圈套中。 宁和冷笑着,你就笑吧,我看你以后就笑不出来了! “一品可是行事方便,比如通敌卖国!”宁和终于出击。 “行事方便是吧,那你若是出入其他皇子府上,打点一二,是不是就没人会说出你来过府上的事实了?”许月卿这样问道。 宁和没有想到她只关注前半句,后半句却是一字未入耳中,他有些急了,恨不得将这个人立刻置于死地,他说:“我堂堂太子之师,怎会做出如此龌龊之事,有辱斯文!” 你还少做了么,光是我知道的,你去晟王府的次数就不少于二十,你可真是道貌岸然啊。 “我的确没有证据!”许月卿突然示弱道。 台下太子暗叫不妙,这一示弱,宁和定是不会放过这次空档来进行反击了,明明先前压制得很好,好到好似胜券在握,难道…… 太子看向宁和。 宁和笑了笑,终于让他逮到机会了,他招手。 一位小公公小心翼翼地将东西呈了上来。 所有人起身伸长了脖子望着那些东西。 宁和笑着看着许月卿,小姑娘,今日我就成全你,让你好死得明白! 许月卿也是像个局外人一样,往前迈了几步,看着那些土黄色的有些旧的信封,上面都是“许小将军亲启”。 许月卿见信,脸上有了微动,她转身又站了回去,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些信。 若是眼中能放出火来的话,这些信恐怕早已化作飞灰不见了。 宁和看见了许月卿的慌张,他不由得心中得意起来,他想着如今能够受人之托,既保住太子师一位,又能将许月卿置于死地,一石二鸟,真是快哉! 那些证据是昨日皇帝差人送他的,看来皇帝也在帮他,许月卿必输无疑! 赫连灏此时看着陛下,他知道这是皇帝给月卿使的绊子。 就这么不想让她赢么?赫连灏的表情是这么问的。 皇帝安心一笑,是的,不给她使绊子,她便随随便便赢了,朕看得不痛快。 “二十封信,给你的,乃是通敌卖国之罪名,每一封信中内容,只有几字,问今日如何?”宁和向大家解释这书信上的内容,“然后,是许姑娘的回信。” 话音刚落,又上来一位小公公,呈上来的信的数量较之前可少多了,只有五封。 “这五封信是许姑娘的回信,字字珠玑,说得都是治国之道,请问许姑娘,你这些是写给谁了?”宁和问道。 “一位友人,怎么就这些信就是问我罪,也未免太过牵强了吧!”许月卿还在狡辩。 宁和从那二十封信中抽出一张如同符纸一般的字条,他说:“这个足矣!我破解了密语,写的是;今日亥时,营处十里,林中见。” 许月卿脸色骤变,这一切来的太快,她没有想到宁和竟然找到这样的字条。 许月朗紧挨着梁言坐着,看着台上的状况。 “你觉得谁能赢!”许月朗问。 “月卿,无条件!”梁言如此坚定的说道。 “宁和能赢的!”许月朗说。 梁言说:“宁和是你的人,真是厉害,能认识这么多的谋士!” 许月朗眼神看了他一眼,然后转向比赛。 而皇族这边,太子抓了一下桌布角,谁都没有发现。 “她赢定了!”赫连灏凑过来笃定地说道。 “可是通敌卖国啊,宁和如今拿此事不放!”太子有些担心。 赫连灏目光看着许月卿,微笑着说:“想想那个时候军营中的事情,她哪里是那么笨的孩子!” 赫连灏目光看着许月卿,记忆中,她似乎勇猛过头,总是扛着一把沉重的重剑,斩杀一切对国家有威胁的敌人,以至于到现在这种感觉依然强烈。 她的气还在,她就不会输。 太子看见赫连灏坚定的模样,突然觉得安心。 许姑娘不会输,我们要相信! 这个时候,许月卿已经开始翻阅着那些信件,不急不躁,一封一封看完,然后走回远处站立。 “请问您还有什么可问的,你可看清我信头,时青、梁言亲启,这些信尽数是寄去醉翁楼的。”许月卿说,“只是,梁言和时青一封也没有见到这些信!那二十封信都是被我好好收紧匣子里面的,如何又在你手中!” 宁和听闻此言,有些惊慌了,自己因为是陛下给的,一时疏漏竟没有查到信的来源。 许月卿大声说道:“你劫我的信,你这么好意思,还大言不惭地说我通敌卖国!”说着,将信尽数放到了他面前。 宁和有些慌张,自认的万无一失,竟然就这么败了,不对,一定还有希望! 宁和突然笑了,说:“你在敌军阵营整整三个月,你敢说你是如何逃出来的?” 许月卿愣了一下,说:“我是从……” 又被反转了。梁言看着宁和,这个人究竟调查了多少? “你不是逃出来的,是被放出来的,敌军的将军亲自放你出来!”宁和说。 许月卿不自主的低下头,这件事情,她无从辩驳,她的确是被放出的,然而…… 宁和说:“我听闻你被灌了许多□□,你怎么没死?” 许月卿低着头没说话,似乎这已经注定了败局。 宁和说:“因为有人控制了量,这量一多,你必死无疑。” 许月卿仍旧没有反驳。 她输了—— 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。 只见许月卿抬起头来,说:“你倒是有趣啊,帮我挖出来这么多有趣的事情,首先,你问我如何逃出来的,我是装作死了才被丢在乱葬岗和死尸呆了三天三夜,因为他们每天都会有人来查看我是不是真的死了。” 宁和听闻此言,胃里一阵翻腾,好似呆在那里的是他一般。 “还有那个计量,你猜的没错,多喝一口我就是死,可是我还是多喝一口。”许月卿如此说道,“假装,多喝了一口。” 宁和上下打量着她,半点不像病人的模样。 “还有啊,你可以置我于死地的,第五封里面的字条是最有可能将我置于死地的,你为何不用,是看不懂吧!”许月卿说着从那第五封的信中拿出字条。 上面密密麻麻都是点,根本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。 “辰时归京,勿念。”许月卿读出来了。 宁和震惊地看着许月卿,这字条本以为是一个误导的字条,结果却成了关键。 “这张字条没有到他该到的人手里,如今却是在这里了。”许月卿说得如此坦荡。 宁和抬起头,像是重新燃起的希望,说:“这个字条,你打算给谁?” “一个叫时青的家伙,我告诉他我回京了,这下面没有署名,所以是谁都可以,就这一张字条就可以置我于死地。”许月卿笑着说道。 “时青?从未听说过!”宁和说。 许月卿看着他说:“你最好还是自己辞掉太子师一职,真的。” 宁和看着许月卿,他本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,这个人开始了反击,他错过了时机,错过了那张字条,他…… 许月卿走过去,毫不留情面地说:“你输了。” 宁和说:“我输了。”他败了,败在一个女子手中。 此刻,他才反应过来,从一开始,整场都在许月卿的控制之中! 许月卿和宁和二人面向皇帝站立。 “今日起,许月卿即为太子师,官居一品,钦此!”程公公尖利的嗓音。 场下的人神色各异,有人欢喜有人愁。 许月朗起身消失在了人群中。 赫连灏和梁言温和地笑着,他们对此结果没有什么意外。 太子却是如同捡到宝的样子,十分用力地鼓掌。 赫连淮和赫连游二人看了一眼,再也没说什么,敷衍地鼓掌。 柳纤纤暗自跺了一脚,却没有惊动高兴的太子妃。 沈国公黯然神伤地坐在位置上。 柳相捏着胡子在思索着什么。 皇帝倒是十分满意地看着这个结果,这一子落的漂亮! 就在此时,突然间从那围观的人群中冲出来一个人,侍卫反应不及,却见那人脚步极快地冲上演武台。 “陛下,臣女请求您将臣女赐给晅王!”这一道声音响起来。 许月卿看着沈毓宁跪地的模样,摇了摇头,动作很轻,没有人察觉她在摇头。 沈国公紧皱着眉头,一边又看着皇帝的反应,心中生出的不知是希望还是绝望。 “起驾回宫——”程公公喊道。 皇帝好似没有听见这声,直接带着侍卫退离这里。 沈毓宁抬头一阵茫然,她以为她可以的。 所有人见都立刻散去,谁也不愿意多停留一番,尽管这里跪着的是京城“二美”其中的一位。 许月卿瞄了她一眼,跟着人流消失了。 这个人,她做了一件蠢事,这件蠢事间接会导致他父亲,乃至她整个沈家的衰败,而她已然未察觉。 而她,今后也不能够嫁给时青了。 有了这个判断,月卿竟然有些许的高兴。 乘轿回去的路上,皇帝望着程公公,说:“程成,你说,让沈毓宁嫁给灏儿如何?” 程公公抬头望着皇帝,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笑容,道:“陛下您说是便是了!” 第18章 第十八章 那一丝侥幸,在许月卿回到家中的那一刹那瞬间消失不见,她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面,突然,恐惧在蔓延。 “我输了!”她听见自己这样说,“我输掉了时青。” “呜呜”的声音响起来,许月卿不知道这声音来自何方,她蹲在地上,望着落在手背上的泪滴。 那声呜咽终于变成了嚎啕大哭。 平宣没有在府上,没有人阻止这放肆的哭声。 她输掉了时青,是最后才醒悟过来的,时青,原来是这个样子啊,陛下,您的局,怕是我这一辈子也未能解开吧! 赢了天下却输了她,这个故事,前朝曾经发生过一次,正德皇帝他为推翻前朝□□建立新朝而做的牺牲,最后一次战役,正德皇帝失去了他心爱之人,那个女子至死都没有怨怼过他,虽然后来有许许多多个女子,正德皇帝心心念念的只有那个女子一个人,那是他一生悲痛。 母亲讲的时候,许月卿不过是当了一个荡气回肠的故事听,分毫没有在意正德皇帝在觉得自己输掉自己所爱时的悲痛。 只是此刻,自己为何如此迟钝,只因为相信梁言和时青,而只瞻前没顾后。 与此同时,梁言和时青坐在醉翁楼里面的神情也不是很好。 “父皇早已经知晓月卿通敌卖国之罪是假,这局即便她什么也不做也可以轻松获胜,因为宁和必输。”赫连灏说。 梁言听后,真的没有太多反应,在宣布许月卿成为太子师的那一刻,他突然惊觉,他们三个人竟然处在了洪流之中,这样的状况,显然已经与先前的事与愿违,他不敢笃定月卿的决定是错误的,他也不敢说他们的直觉有错误。 “我们三个人……”赫连灏说不下去了,这样的猜测,似乎如同真实的结果一般,让他看的很清楚。 我们三个人也许以后不可能再像曾经那样高谈阔论了。 梁言较平时,话少了许多,也没了没心没肺的模样,坐在那里,连呼吸都轻了起来。 未来怎么样呢? “真是残酷啊……”梁言仰着头,望着梁上的图样,“尤其是你和月卿,还未在一起就分开了,月卿她大约也知道了吧!” 赫连灏坐在那里,突然就收回了耷拉在椅子扶手两旁的手,他说:“分开了,我也是只看着她一人,今生今世,哪怕抗旨不遵,我也不能娶了别人。” 梁言看着赫连灏,眼中震惊,记忆中这个人永远是他们三人中最游刃有余的一位,永远不曾说出自断后路的话,而此刻,他说了…… ——哪怕抗旨不遵,也不能娶了别人。 “月卿她大约不想让你死,她哪怕是自己死也不会让你死了。”梁言说。 赫连灏沉默着,转变太快,这样的局势就是父皇一人控制着整个局面,他们就好似刀俎上的鱼肉,任其宰割。 从来都没有的挫败感,因为事情从未超出他们猜想的范围,这次却超出了,超出了许多。 此刻的沈国公府,府内有一种压抑的气氛。 “愚蠢,愚不可及!”沈国公站在正堂之上,大声斥责。 沈毓宁跪在地上,她不知道自己哪里愚不可及,致使父亲如此勃然大怒,她觉得她没有做错。 即便如此生气,沈国公却从没有罚过沈毓宁。 沈毓宛跑进来的时候,就见到这样一股光景,她悄无生息地走进来,不引起任何人的瞩目。 沈毓怡站在一旁白了沈毓宁一眼,心中不停地骂着沈毓宁的愚蠢,被她这么一闹,自己可能嫁不了太子了,这个责任她负得起么! “圣旨到——”外面的程公公一声吼。 沈国公一惊,连忙带着一家人跪在院子中。 “今闻国公大女用闯演武台,朕佩服其勇气,特赐白玉镯一对,并蒂莲花步摇一对,钦此——”程公公将圣旨递过去。 沈国公接旨,这旨稀里糊涂的。 程公公吩咐将东西放下,就速速离去了,也容不得沈国公问个清楚。 沈毓宁看着那御赐之物,笑着说:“我还有希望!” 沈毓宛站在一旁,远远地看着没有再说一句话,福兮祸所依,祸兮福所倚,这不知是好是坏。 沈毓怡倒是庆幸着陛下没有降罪,不然自己也要遭殃了。 沈国公看着那御赐之物,他也闹不明白陛下的心思了。 晟王府内。 “你瞅瞅,叫你不听我的,这下可好了,太子身边没了宁和,太子就真的是太子了。”赫连游气冲冲地说道。 许月朗看着赫连游,说:“我看可未必,许月卿的强出头,已然落入陛下的局中。” “父皇的局?”赫连游疑惑。 许月朗说:“陛下可是纵观全局呢,我们只要按兵不动,许月卿她一定会如我们所愿一般!” 赫连游说:“那个梁言和老三也总和许月卿在一起呢!” 许月朗说:“用不了多久,他们三人的铁三角就会化为乌有的。”此次只是一个序幕而已。 赫连游还是不放心,他说:“我还是觉得不行!” 许月朗按住赫连游,说:“晟王殿下,您这么沉不住气,矛头才会指向你。”然后许月朗耳语一番。 赫连游听后,满意地笑了笑。 夜晚,月色静谧如水,许月卿站在墙角,墙的那一端是晅王府。 “时青,你在呢吧!”许月卿自语道。 “我有些话不好意思当面讲,如今也只能这样了。”许月卿说。 “很怯懦吧,可是我就是这样没用,将你和梁言的境地弄得这般不堪,我真的对不住你,可是……”许月卿说道这个地方顿了一下。 可是……她很想继续说下去,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。 许月卿深吸一口气,她说:“可是,我怎么也没想到,陛下会这般布局,我输掉了你了,时青。”语气中带着哭腔,带着不甘,带着…… “我如此喜欢你,可是……” 又一个“可是”。 “可是……我不想看见你娶别人!”许月卿说,“你若是你娶了别人,我又该如何,我们才知道彼此的心意,我们的命运怎么这么……不好啊!” 眼泪真的止不住了。 平宣站在不远处,十分安静地候着,小姐何曾这样过,何曾这样子对着墙自语,她明明知道,这些话,晅王听不见。 “我不会娶别人,月卿!”一道声音隔墙而出。 许月卿惊得眼泪都停止了,她茫然地望着墙,以为自己听错了。 “我给你承诺,我今生只娶你一人,我断不能以他人为妻,不然我就不得好死!”赫连灏的声音再一次隔墙而出。 “瞎说什么,我说了什么了么?”许月卿听后说,“散了散了,我去睡了,你也早点!” 墙的那端,赫连灏哑然失笑,这样的状况,能说出这样煞风景话的也只有月卿了。 “倒是不能让你同梁言那个家伙多呆,都给带坏了。”赫连灏展开手中折扇,往屋子走去。 摇扇的模样,颇为兴奋。 只不过是刚巧担心地站在墙角那里,却不想听得这一番告白,从前的疑云烟消云散,而今他要做的便是护住他们的儿女情长,断不能像正德皇帝那般得了天下输了最爱,那般悔恨,他终身不想尝。 第19章 第十九章 沈毓宁精心梳洗打扮一番后,准备带着丫鬟素玉出府。 沈毓宛一早就守在门口,看着沈毓宁出府叫住了她。 “姐姐,父亲说你今日不能出府!”沈毓宛轻声说。 “为何?”沈毓宁转过身来问。 沈毓宛目光干净无垢地说:“你是去找晅王的吧,如今许姑娘身居一品,比为将军时还高了两品,你若是去找晅王别落她之手。” 沈毓宛自然不会相信许月卿会如此,她只是如实将父亲的话传达,她自然也知道,姐姐不会听的。 沈毓宁自然不会听,她谁都未曾放在眼里面过,只见她看都没看妹妹一眼,直接跨出府。 沈毓宛自知自己在姐姐眼中没什么分量,故也不阻拦,姐姐一直瞧不上她的安静,她索性也置身事外,任由她去,她也知道父亲不过是做做样子,不然若是有心为之,定不会托她去拦着。 与此同时,太子府内。 “师长。”太子是这般叫的。 许月卿有些惊慌,说:“太子,您这么叫可真是折煞我了,我只是看不惯宁和的处事而已,白白浪费人才。” 太子说:“那该如何称呼您呢,若非您点醒我,我怕是还是同以前一样了,我愧为太子。” 许月卿说:“没有人生下来就一定会什么的,都是后天学成的,您切不可妄自菲薄。” 太子从书案上拿起刚刚写就的奏折,他说:“请许姑娘看看,我是就江南义贼一事写的对策。” 许月卿接过来看了看,指出一二不足,说:“太子,您的想法始终不错,尽量多言,不必见外。” 太子恭敬一礼。 许月卿报以一礼。 今日课程已完,许月卿走出去,却遇上了太子妃。 “许姑娘。”太子妃笑着说。 “委屈您了,太子妃。”许月卿说,“今后日子,您要早做打算。” 太子妃说:“他既已做出决定,我便会万死不辞的助他,这点觉悟我还是有的,只是你……” 许月卿说:“我听闻陛下已经赏赐了沈毓宁,世间难有两全事,我得了一个就必须舍得另一个。” 只是,为何心有不甘,自然不甘吧,因为自己没能做决定。 许月卿然后笑了笑,说:“太子妃,我先行告退了。” “恭送许姑娘!”太子妃说,今后有她,太子也会向前一步吧。 太子的奏折很快就交到了陛下的手中,皇帝看后大为赞赏。 “倒是换了一个太子师,从前那唯唯诺诺的奏折气场就荡然无存了。”皇帝对着程公公说。 程公公笑着说:“太子本来也是一个心怀大志的孩子,只是太子师没有对症下药而已。” 皇帝放下奏折说:“哼,宁和一早就动了歪心,侍奉太子身边不尽力辅佐。” 程公公笑了笑,没有再说话。 皇帝清明,早已知道的事情却拖到现在才做,难道不是做局让人自投罗网么! 赫连灏闲来无事又到集市逛逛,今日他又没上早朝,不知父皇有没有说他,不过,他心意已决。 “诶?晅王殿下,这般巧!”沈毓宁笑着说道。 赫连灏看了一眼沈毓宁,点头示意,然后就要离开,似乎不愿意多言。 沈毓宁笑着说:“王爷这是要去何处?上次多亏了王爷介绍,我学了醉翁楼的手艺,父亲很高兴,不知如何谢王爷呢!” 赫连灏直接拆穿她的谎言,说:“梁言说了,你并未去醉翁楼里。” 沈毓宁听后,有些尴尬,杵在那里,不知说什么好,她心中怪罪着梁言的多嘴,可自己如何辩白? 刚巧,许月卿走到了这里,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时青,刚想跑过去,就看见了沈毓宁站在他身侧,她就站在原地,要转身离去。 你躲什么,你们二人情意相投,她可是后来者,你有什么可躲的,纵然她得陛下赏赐,只要二人没有盖棺定论,又有何惧怕。 “老板,这伞多少钱!”只见一只伞横在了赫连灏和沈毓宁之间。 赫连灏看过去惊中有喜,这样的举动他自然是高兴的。 沈毓宁却顿时黑了脸,她说:“原来是刚刚上任的太子师,许大人啊!”语气带着嘲讽,她自然不会认为许月卿能够教好太子。 自这位女太子师上任之时,就颇为大家质疑,她也位列其中,太子从前没有任何建树,难不成换了一位太子师就有作为了,可谓笑话,她闹不明白,一个女子如此抛头露面,成何体统,真叫人笑话,如今,还要横在她与晅王之间,这样的女子如何配得上晅王! “哦,二美姑娘啊!”许月卿叫得是沈毓宁和沈毓宛二个人在京城的称号,这样听起来,可是极不尊重人的。 赫连灏眼神向下,瞧着许月卿的头顶,头顶上有几个碎毛立了起来,好似在说着主人的生气和不快。 果然,沈毓宁就没沉得住气,说:“你这是何意思,我爹可是国公,你居然敢这么对我。” “要我说,你可是比你那妹妹差远了,莫不是你在外受了欺负就告诉欺负你的人,你爹是国公大人吧!”许月卿拿着伞已经付了银子。 沈毓宁气得刚想发作,却看见周围路过的人们都看着他们三人,许月卿没皮没脸,她可要脸,与这样的女子纠缠毁,的是自己的清誉,连忙拿帕子捂着脸离开。 许月卿转过身拿着伞准备离开,却被赫连灏叫住。 “你为何买伞?”赫连灏问。 “送你的!”许月卿嘴上说着,却没将伞真的送给赫连灏。 “我可不敢收,我可没想着要和你‘散’呢!”赫连灏笑着说。 许月卿说:“不,我是让你遮着你那张脸,省得莺莺燕燕围在身侧,惹人心烦。” 赫连灏看了看自己,连忙笑了笑,追了上去。 莺莺燕燕,哪里有,况且,心烦的是你才对。 醉翁楼里传出一阵狂笑,连一楼的食客都惊的抬头瞅了瞅。 梁言听闻赫连灏描述,笑得可真是前仰后合。 “哎呀,身为前将军的人就是不一样,连吃个醋都这么雷厉风行的,怎么这么怕时青被抢啊?”梁言打趣的说道。 “是的,陛下赏赐,不得不防!”许月卿却是认真说的。 这本是一句玩笑话,被许月卿认真回答,气氛陡然转变。 因为他们都猜不到,皇帝会如此行事,若是没有这赏赐,怕是不会这么不安。 “太子那边一切安好,免不了沈毓怡入东宫后,又不知会如何?”许月卿说。 “我倒是觉得,这个女人蠢,让她在那里也起不到什么作用!”赫连灏说出自己的看法,在他看来,沈毓怡之所以嫁给太子,不过是想要比那“二美”强些罢了,一己私欲,应该不会涉及朝堂。 梁言却提出了反对意见:“你看人可不是那么准的,那个女子很是精明,有种大智若愚的模样,不过你说‘蠢’也不错,这个女人只顾眼前小利,得了就会卖乖。” 许月卿点点头:“千里之堤溃于蚁穴,不要小瞧任何人在局中能够起得作用,我从来都没小瞧过沈毓宁。” 赫连灏说:“那还真得小心了。” “沈国公这边,我怕是不能为太子争取了。”许月卿说,“柳家现在已经很明显站在晟王这边了,你们梁家和乐家还不知道。” 梁言说:“我家你可别问我,我都多久没回家了,他们的事我也管不着。” 许月卿看着梁言口是心非的模样说:“别这么说,你若是真的不管,也不会时时洞察时局走向,同我们在一起了。” 梁言沉默了,许月卿的一眼看穿,让他无言以对。 赫连灏说:“柳丞相已经往户部和兵部各送了二个人,看来是要为老四铺路了。” “他那么做也是对的,若是晟王做了皇帝,他的女儿就是皇后,自己的地位也上升不少,利益多多。”许月卿说。 “太子这边,用不用……”梁言问。 许月卿摇头道:“不必了,时青在朝中已有势力,我们犯不着在动,太子殿下这样子就够了,我们能动用的资源足够,只怕……” “父皇!”赫连灏说。 许月卿点点头。 帝王之心,没有人能猜懂,也许皇帝说着与她对弈,不过是谎话,也许这棋,还未下已经输了。 输了,没错,这是从赛后开始一直有的感觉,这样的感觉挥之不去,我能够翻盘么? “怎么了?”看许月卿的脸色不对,赫连灏担心地问道。 “没事!”许月卿摇摇头。 梁言说:“你们若是觉得陛下心思难猜,就不猜,我敢说程公公也会有几次失误的时候,毕竟人心难测。” 许月卿看向梁言,顿时觉得眼前一亮。 对啊,与其困于陛下心思之中,倒不如做好眼前的事情,陛下的心思不必在意,可是…… 许月卿看向赫连灏。 “你在顾虑我么,是怕我娶了那位国公大人的大女儿?”赫连灏一直都知道她畏手畏脚的原因,既然如此,更不能拖后腿了。 赫连灏说:“月卿,我都说清楚了吧,既然你顾虑我就再说一遍,哪怕……” “不必了。”许月卿打断他,“伴君如伴虎,我们走的这条路太过艰难了。” 梁言点点头,他也觉察到了,已经开局,就没有办法再停下来。 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,三个人都不语,冷得有些可怕。 “时青,你以后可不要再让我撞见,你和那位沈大小姐在一起,不然我定不会像今天这样客气!”许月卿突然间冒出一句。 赫连灏听后,脸上带着笑意,说:“是,以后接触都要在你面前晃三晃,是吧?” 许月卿立刻将伞撑开。 梁言赶紧阻止道:“你干什么,求雨啊,快别,收起来,时青,你也是,你知道她在意,何苦逗她!” 赫连灏起身,顺势抓住许月卿的手,笑意更浓。 梁言脸色变得气愤,往外面走着,边走边说:“你们两个,可恶!” 赫连灏和许月卿两个人互看一眼,说:“他什么意思?” “不知道!”许月卿说。 梁言一边下楼一边鄙视着他们重色轻友不顾他的感受,他被伤害到了。 日子还同往常,没有什么不妥,一切都在不经意间悄然变化着。 第20章 第二十章 “老四又往吏部送了一个人。”太子看了那些递上来的消息,从前听闻这样的消息只当耳旁风,如今听来却是危急无比,再这样下去,老四的人就会占领户部、吏部、刑部和兵部。 许月卿坐在那里,倒是没有这般急躁,她抬头提醒道:“太子,专心!” “许姑娘,我能不急么,老四在户部已经是滔天的权利了。”太子焦急地说道,他不知为何总有种地位岌岌可危的担心。 “你可见陛下有说什么?”许月卿抬头问道。 太子回想了一下,然后说:“父皇,就这么默认了?” 许月卿看着太子,点头。 太子突然涌现的危机意识,道:“那么我是不是应该派人,过去,姑娘倒是帮我看看,能够派谁,往哪里派?” 许月卿抬头,说:“如今工部人手短缺,你往那里派一二人选,要求精于建造之事。” 太子心中有一个大大的问号,不是户部那些重要的,而是工部……许姑娘是不是故意的。 许月卿看着太子说:“是不是觉得工部不重要?但你若派了,以观后效即可,别忘了,雪中送炭比锦上添花要好得多。” 太子点点头,但表情还是没有放松。 许月卿目光看着书,道:“太子殿下,您的心事浮于表面,乃一大忌,曾经没有人提醒过你么?” 太子摸了摸自己的脸,然后说:“姑娘教训得是。” 课程结束,太子亲自送许月卿出东宫。 到了宫门口,许月卿转身道:“太子留步。” 太子笑笑说:“不必,我也是要出宫的。” “去见沈家那位表小姐?”许月卿问。 太子含蓄一笑。 许月卿眼神却变得犀利,道:“我提醒过殿下吧,勿将心事流于面上,如今已临近成亲时,为何要见!” 太子听后,说:“不过是想念!” “远在天边的,你要惦念,近在眼前的呢,你何曾惦念!”许月卿有些疾言厉色。 太子听后,突然想到了,太子妃已然许久没有来看过他了。 “独宠一人,势必会后院起火,您可要自己掂量一番,此番应不应去。”许月卿甩了袖子,一副不满意的样子往前走着。 太子连忙跟上。 忽见,寒光一闪,酱色衣衫男子,从人群中窜了出来,举剑向着许月卿袭来。 许月卿顺势一闪,把太子也推到了一边,使太子脱离了那刺客攻击的范围。 “大胆妖女,竟然祸害储君,我今日要替天行道,收了你这妖人,也好保我大魏江山稳固!”男子吼道。 “第四个!”许月卿自语,是的,这是这月以来的第四个。 太子前一刻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,后一刻已经抽出佩剑,与那刺客缠斗一番。 周围的人,惊闻刺杀一事,避之不及,只能远远地看着,也未有人上前帮忙。 “太子,断他右路!”许月卿倒是十分淡定地指挥上了。 太子听后,立即照做,刺客右路被断,只能行左路,然后空档立即出现。 “啪”,太子轻松将刺客的剑打断,然后活捉了刺客。 刚刚好,巡城的侍卫赶到,将刺客捉拿。 “许姑娘,您没事吧!”太子问。 许月卿问:“太子您双手都会用剑吧!” 太子笑了笑说:“我本是左撇子,母后说此乃不吉,便将我改正了。” 许月卿点点头,道:“臣先告退了,太子殿下留步!” “等一下。”太子说,“许姑娘,有件事情,我觉得应当告诉你。” 许月卿看向他。 太子说:“沈家大女必会嫁给老三,这是既定事实,老三若是一直反抗,与他不利!” “留步!”许月卿听后,只说了这句,先一礼然后快步离开。 太子真的就留步了。 许月卿在回头时,太子已经朝着皇宫的方向走过去了,看来是把她的话听进去了。 晟王府内,自然安静。 “什么,又失手了!”赫连游站起身看着送来汇报的属下。 “太子也在,没敢太动!”下属说。 “下去吧!”赫连游咬着牙说道。 许月卿身在醉翁楼里,沉思着方才太子的那句话,已然没了反转的余地。 “你这老师当得,堪比谋士啊,我都不知道你是去当老师,还是去当谋士了。”梁言这样打趣道。 “都有吧。”许月卿累极了,几乎要瘫倒在椅子上,“如今太子是除时青外最合适的人选,陛下果然没有走眼。” 梁言说:“可是时青无心朝政,你就算是磨破嘴,他那固执劲上来了,说不定会挥剑断情丝。” “所以,只能剑走偏锋了,太子不愚,可那些年宁和灌输的想法,也非我立刻就能改变的,能不能突破也是要看太子自己了。”许月卿说。 “如今,没把握了?”梁言说。 许月卿说:“我看不到未来。”语气低迷,似是没了底气。 梁言没有说话,不光是你,我也觉得这局被迷雾掩盖了。 “时青呢?”许月卿说。 梁言说:“在御书房呢!” 此刻,赫连灏在细细看着沈毓宁呈给皇帝的信,字字满腔情意都要从纸里面溢了出来。 “您给我看这个,是什么意思?”赫连灏将信放下,他并没有看完。 皇帝说:“女子一心求嫁,不惜名誉也要嫁给你,对你情意绵绵。” 赫连灏看着皇帝道:“儿臣说过,父皇既然不记得,儿臣也就再说一遍,我今生今世之一双人,别人,我不要!” 皇帝看着赫连灏说:“可是你认定的人,已经为了权利放弃你了!” 赫连灏说:“我还没有放弃她。” 皇帝说:“真不知你这痴情像谁了?” 赫连灏笑了一下,道:“父皇您,先皇,正德皇帝三个人,各个都能比得上我。这是遗传!” 皇帝叹道:“你就不能学别个,偏偏该像的不像。”一副可惜模样。 赫连灏坚定地说:“父皇,儿臣今日也说句大逆不道的话,如今,您若是逼儿臣,儿臣就是今生与月卿错过,终身不娶,也要与父皇您死磕到底!” “大约是因为这个吧!”此时,梁言已经拿出来一封信。 许月卿看着封面,秀丽的小楷上写着:“晅王亲启!” “哪里来的?”许月卿没有打开信。 梁言说:“沈国公递的折子里,我特地抄了一份给你。啧啧,想不到,沈国公为了让女儿如愿,真的是无所不用其极啊!” 许月卿笑了一下,计上心头,道:“你可有沈大小姐的字?” 梁言笑道:“有,我这就给你拿来!” 许月卿笑意更浓了。 是夜,东宫太子处,晟王赫连游处,胤王赫连淮处,就连六皇子赫连泓也出现了一封信件。 酉时,太子、赫连游、赫连淮、赫连泓和赫连灏齐聚在御书房内。 赫连淮看着皇帝桌子上摆着那些个书信,嘟囔了一句:“我还以为那大小姐开眼了呢!” 赫连泓斜睨了赫连淮一眼,似是看不惯的模样。 皇帝看着那些书信,皆是沈国公大女沈毓宁的字迹,他堂堂一国之君自然也不会傻到以为沈毓宁会如此自掘坟墓,是谁? 皇帝看向赫连灏,赫连灏也是疑惑地表情,看来不是他了。 “都先退下吧,此事,朕自会判断!”皇帝说道。 赫连游说:“父皇,此事非同小可,且不说此事是不是沈大小姐所为,但就此事,传出去对大小姐名誉不好的。” “就是,父皇,做这件事情的人可谓歹毒啊,只是东宫和皇宫他是如何进来的,竟能把信送进来!”赫连淮说出自己的看法。 “朕自有决断!”皇帝说道。 众皇子齐齐告退。 赫连灏还是疑惑,他心中有一个猜测,只是他不敢断定。 入夜后,沈国公府依旧灯火通明,堂上传来的阵阵哭声,似乎在说着谁的委屈。 “大伯父,我真的不知道表姐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!”不知是怎么的,沈毓怡竟然知道了这件事情,哭着来告状。 沈国公此时也是头疼得很,他方才接到消息,沈毓怡就来告状了,看来她与东宫太子的关系不错。 沈毓宁却是没做的事自然不认,她理直气壮地说道:“你说什么呢,我怎么可能把信挨个投递给那些皇子呢,那些人我可一个都瞧不上!” “大胆!”沈国公吼道,“宁儿,说话注意!” “本来就是!”沈毓宁不以为然地嘟囔了一句。 沈国公好声好气地说:“毓怡,宁儿断不会做这样的蠢事的,一定是有人陷害她,你看就像是那个许月卿,说不一定就是气不过才做出这样的事。” 沈毓怡却是不依道:“那许家姑娘字奇丑,如何临摹表姐的漂亮字迹,大伯父就不要诓我了,如今侄女处境,只好如此,也不能多说,侄女先告退了。”如此委曲求全的模样,连连退去。 “宁儿,道歉!”沈国公吼道。 沈毓宁看向父亲,满是不解,此事不是她所为,她何错之有,为何道歉! 沈国公摇了摇头,却见沈毓怡已经走远,来不及了! 与此同时,许府响起了大力的敲门声。 许月卿已经睡下,忽闻敲门声却按住平宣,自己披了件衣服自己去开门。 “是你吧!”门一开,赫连灏这样质问。 “是的!”许月卿知道他问的是哪件事情。 赫连灏看着许月卿,说:“女子名誉比天大,你何苦害他!” “如此更深露重,你来质问我,何苦害她,你能不知?”许月卿反问。 赫连灏皱着眉说:“那也不能做此等鱼死网破之事,她的名誉毁了,他日你被查到,你也毁了!” 许月卿说:“东宫,六皇子宫中,皇宫重地,信是如何进去的,我这些小心思,陛下可全都知道!他是最纵观全局的人,我们都是被他操纵的,你真是身在局中不自知!” 赫连灏反驳道:“你有何不放心,我不会娶她!” 许月卿看着赫连灏说:“你能拒绝千次百次,若是得了空档,你拒绝不得,我该如何?” 赫连灏听后,没有说话,他没有想到自己意志坚定会有什么空档,可是明显,许月卿的担心不是没有理由的,他如此地让她不放心么,还是她已经意识到了什么? “必要时,保命要紧,我要你活着,哪怕你最后并非与我!”许月卿这样说着,将门轻轻关上。 望着那重色木板门间的人影变成一线,最后消失,赫连灏他不知她意识到了什么,可是她似乎已经有了自己的论断。 想敲门而举起的手臂,无力地垂下,他转身脚步沉重地回府。 她志在鸿鹄,又非池中物,岂会在乎这等儿女私情,在乎的只有他了。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“许姑娘,许姑娘!”书香已经叫了好几声,却不见许月卿动弹半分,自己又碍于身份低微,不能随意动这位官居一品的女子。 “哈……”长长的叹息,比往常都要更长。 “许姑娘!”书香又喊了一声。 许月卿转过头来,看着书香,平静的表情里面看不出任何,好似方才的叹息只是呼吸重了而已。 “太子妃让我送送姑娘。”书香说,她感觉许月卿似乎还是在为什么事情忧烦,只是面上看不出任何。 “劳驾!”许月卿跟着书香身后走出去。 此时,赫连灏来到了东宫,似乎是与太子有约,两个人刚好打了个照面。 “晅王殿下!”许月卿这样恭敬地说道。 “许大人!”赫连灏的语气实在客气。 书香看着二人,以为是两人在人前恭敬,也没多想。 许月卿和赫连灏二人只是相互一礼,然后就此分开并未有寒暄。 许月卿跟着书香,眼神明显起了变化,这样的变化,似乎更加肯定了什么。 赫连灏回头时,摇头,然后转身离开。 从皇宫这里,往东走过三条街,有一家茶馆,很是隐蔽,许月卿走近那家茶馆,望着已经辩不得字迹的招牌,走进去了。 随便找了个地方一坐,茶和茶点都上来了。 “想不到,姑娘竟然会来这样的茶馆!”站在面前的是六皇子赫连泓,面容虽未有赫连灏那般柔和俊美,但却英气,颇有将门风范,平日不说话的话,似乎看起来更难接近。 许月卿抬头说:“六殿下来得,我们这些人怎么来不得?” 赫连泓笑了笑,却没有客气地坐了下来。 许月卿坐在那里,安静地喝着茶,时不时看着这里面的布置,这茶馆外面看起来破,里面却是文雅。 “我只是不明白,明明可以置身事外,为何要趟这趟浑水?”赫连泓犀利地问道。 许月卿看了过去,给了一个回答:“没得选择。” 是的,没得选择,无论是最开始皇帝设局让许月卿就范,还是西齐使臣带着旧部回来状告,突然被派去擒获山贼,这一切恐怕都在计划之中。 “六殿下是局外人,自然看得清楚,只是你这唯一的局外人不知保不保得住了。”许月卿喝下一口茶说道。 赫连泓倒是不在意,道:“母妃的心思我大约知晓,若是入局,不知会不会更乱。” 许月卿抬头看着赫连泓道:“你也入局?那么他也会吧!” 赫连泓猜到“他”是谁,他说:“你恐怕不知,三哥已经入局,比你早,你却未察觉。” 许月卿抬头看着赫连泓,眼中没有震惊,却是心中颤动,比我早入局,何解? 赫连泓说:“三哥资质在我们之上,洞察时局自然未卜先知,你,也许被他利用了。” 利用?从六殿下口中说出,心中却是怎么也不舒服,利用这个词,不过是利用。 许月卿苦笑着,她还盘算着,即便毁了自己,也不能让他入局的时候,他却早已入局。 赫连泓看着许月卿突然问道:“姑娘,未曾许人家吧。” 许月卿看着赫连泓,揣测他语中之意。 赫连泓说:“我想,求个恩典,求父皇让我娶你。” 许月卿没有抬头看着赫连泓,她只是低着头看着茶杯中一丝微波的茶水,又是一个。 许月卿自然看不到赫连泓眼中的情愫。 赫连泓自然也不会想着许月卿会立刻答应,这样的女子不会轻易就范,他不过是告诉她,他想娶她,仅此而已。 如今她要是立刻答应,倒也是自己看错了。 “我大你三岁,不多,我们这些兄弟,出生的年月挨得紧,也还真是有趣。”赫连泓笑着,就这样把话题移开了。 “欢乐公主可还好?”许月卿问道。 赫连泓笑道:“好,好得很。” 许月卿低下头,在没有问话。 与此同时,太子已与赫连灏对弈上了。 “老三,你别说,你的眼光真不错,许姑娘教授之后,我比以前想得更宽了。”太子落下一子。 赫连灏只是笑了笑,没有再说话,他不知道此举是不是事与愿违,他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毁了他与许月卿的情谊,他只是知道他不能出手插手太子的任何事,只有许月卿了。 突然,赫连灏觉得可笑,昨夜他觉得在乎的只有自己,可是如今自己所为却是硬生生断了他们的情谊,还说自己在乎,真是可笑之极。 “你可知,许姑娘遇刺的事情?”太子问。 赫连灏抬头看向太子,眼中闪现了惊诧,问:“何时?” 太子本以为许姑娘已经将事情与他说了,却不知许姑娘瞒了下来,突然觉得自己多嘴。 赫连灏说:“月卿未说,我也不知。” 太子放下白子,起身说:“你若是真的喜欢,必得时时刻刻关注,可见你还是没有太过喜欢,这样大事情,你却不知,以后切勿说你有多喜欢。” 赫连灏看着太子,从前都是他说教,如今却变成了太子。 太子看着赫连灏,说:“我也不怕多说一句得罪你,在我看来,你死力反抗,不过是因为不想呆在朝堂,而非你喜欢许姑娘,而你以为的因为喜欢才反对娶大女,在我看来却不是。” 不是么?赫连灏起身,想要反驳太子,却不知从何开口,心中明明不知这样的想得,却怎么也反驳不了太子。 太子说:“老三,人都是看别人比看自己清楚的,也许梁言也没有发现你是这样自私。” 话到嘴边,赫连灏却是恭敬地说:“倒是谢太子指点了。” 太子看着赫连灏,又说一句:“老三,你逃不过了,沈国公的大女,你必须娶!” 赫连灏看着太子,他不知为何他会如此笃定。 “三哥!”六皇子赫连泓如同走城门一般,大摇大摆地走进来了。 然后,突然好似想到了什么一般,恭敬地行礼,才放心走进来。 “你呀,规矩真多!”太子说道,“我都没介意,你却介意上了。” 赫连泓笑了笑,说:“我这礼不是给太子的,是给三哥的。” 太子说:“哦,你倒是嘲笑起你大哥我了。” 赫连泓笑道:“那自是不敢了,我的大皇兄太子殿下。” 赫连灏似是想起来什么,问:“老六你平日寡言,如今遇见什么好事情了,竟让你高兴得话多起来。” 赫连泓看向赫连灏,说:“我遇见许姑娘了,与她说说话,自然高兴。” 太子点点头,道:“是啊,与许姑娘说话,整个人都豁然开朗了。” 赫连泓十分认同。 赫连灏看着赫连泓疑惑,怎么他与月卿交上了,莫不是有什么吧,直觉告诉他,一定有什么的。 “我先走了,太子殿下。”赫连灏像是急着要去确认什么一般,跑了出去。 太子和赫连泓对视一眼后,各自也都去寻自己的事去了。 醉翁楼里,自然又是三人的会面,只是没了往常热闹攀谈,二人的心思梁言实在不敢猜,一猜就成了无底洞了。 许月卿似乎没有心思要与赫连灏说话。 赫连灏却是一副想问却没有问的模样,因为许月卿的神情俨然一副“生人勿近”的模样,可是他并不是生人,自然可以亲近。 “你遇刺了?”赫连灏问出这句话的时候,梁言却是捂住的脸。 梁言觉得,这样的问法实在不高明。 “你娶亲了?”许月卿是这样的回答的。 梁言看向许月卿,不知道她为何会问出来这句话。 但是问出这句话后,赫连灏就有些不理智了。 “我不可能娶她,我不知道你是听谁说的,我怎么会娶沈毓宁!”赫连灏说道。 许月卿看向有些急躁的赫连灏,说:“你既然又如此决心,昨夜为何要质问我,我不过是施计断了她的念想,你如何质问?” 赫连灏说:“你这么做,是毁了人家姑娘的清誉,这要是传出去了,你让她如何在京城自处?” 许月卿问:“有动静么?” 赫连灏一惊,没有动静,难不成被父皇给压下了,怎么可能,就算父皇压下来,沈国公也不能放过啊。 梁言看着赫连灏,说:“昨天,月卿想要送信来着,可是后来一想,的确不高明,就放弃了,那些信不是她送的。” “那你昨夜为何承认?”赫连灏问,如今他脑子是不够用了。 “将计就计。”许月卿说。 赫连灏看向许月卿,问梁言:“是谁?” “沈国公啊,为了让他女儿嫁给你,真的是无所不用其极,竟不惜害死月卿,也要把女儿送给你,这样吧,你娶了如何,娶了我们就清净了!”梁言如此轻松地说着风凉话。 赫连灏看了看梁言,有看了看满脸不在乎的许月卿,他说:“你们什么意思?” 许月卿说:“让沈国公站你那边,我们放弃沈国公了。” 赫连灏不敢相信,这两位都是他的挚友挚爱,为何会从他们口中说出这样的话,他赶到心痛。 细微的响动,来自屋顶,没有一会儿,便消失不见了。 “没了?”梁言松了口气,坐了下来,“这活真不是人干的,心脏都受不了。” 许月卿说:“谁训练的影卫,这么厉害?” 赫连灏突然才反应过来,指着他们二人说:“你们……” 许月卿冷眼看着赫连灏,说:“我和梁言对你说的,没有半句虚言,所以之前的那些话,也并非演戏。” 梁言连忙点点头。 赫连灏刚放松的心又提起来了,他觉得他不适合呆在这里了,然后说:“我先走了。” 梁言点点头。 许月卿望着窗外,没有要看他的意思。 从来没有的挫败感,失落感,从心底涌出,赫连灏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,从前都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,如今却怎么也游刃有余不起来了。 “果然知己知彼啊!”他这感慨一句。 在赫连灏走后,许月卿抬头望了望上面,给梁言使了个眼色。 梁言立刻会意地点头。 上面还有人!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“啪”,相当结实的闷棍,接着有人应声倒下,下面街道人来人往,却没有注意,京城第一酒楼——醉翁楼的屋顶上,老板正拿着棍子站在那里。 梁言立刻吩咐了几个人,将倒下的男子抬下去。 待梁言回到雅间时,许月卿的脚边也倒下了一个黑衣男子,梁言没有多问,吩咐人将男子抬走。 “这已经是第几个了?”梁言用方巾擦擦手,坐下来。 许月卿望着外面,道:“第六个了,以后还回来,只要我一天在这京城。” 她的语气很是平静,即便如此危急的状况,似乎看起来也没有多危急,就好似往平静的湖投石,不过是一瞬的波澜。 梁言坐下来,问:“就和时青这样了?” 许月卿看着梁言说:“有人告诉我,他一定娶沈毓宁,一定的意思,你我都明白。” 梁言没有再多问,这“一定”二字,已然说明一切了。 深夜时分,有人跑入皇城,大声喊着。 “城南百里,漫水桥断裂塌陷!”那人说道。 皇帝听闻,立刻召集相关人员入宫查办。 工部尚书跪在御书房里面,五位皇子分列在两侧,其中还多了一位不该在这里的人——许月卿。 太子转头看着站在那里平静如水的女子,她会不会早已知晓,才会让他派人去工部。 “臣冤枉,臣再愚钝,也不会做出祸害百姓的事情,哪里会用那般粗制滥造的石材造桥!”工部尚书直喊冤枉。 许月卿站在一旁,这位工部尚书为人最是老实认真,大约也是知道了是石材除了问题,这桥是三年前制造的,恐怕…… “陛下息怒,不如将造桥相关人员一并带来审查如何?”许月卿这样提议道。 赫连灏只是张张嘴,未曾说话,他看了许月卿一眼。 “这件事情交给你和老三,严惩不贷!”皇帝生气地说。 “是!”许月卿和赫连灏二人答道。 刚出御书房,许月卿就吩咐了八个靠得住的侍卫去把守城门。 “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件事情会发生,你既然知道为何不阻止?”赫连灏看着许月卿的脸,突然感觉陌生,从前的英气十足的模样在眼前消散,取而代之的是眼前谋士的隐诡。 他竟有些不认识月卿,为何会变成这样。 赫连游和赫连淮并肩出来。 赫连淮看着二人的模样小声说:“你就等着他们二人反目成仇吧!” 赫连游笑着说:“求之不得!” 而被留下来的太子站在御书房里,倒也是放松的模样。 “就此拆散他们二人!”皇帝是这样说道。 太子说:“父皇,许月卿留在三弟身边辅佐不是更好?” 皇帝说:“你觉得许月卿如何?” 太子说:“是个好谋士,也是一个好老师,她教的浅显易懂,十分容易想明白。” 皇帝看着太子道:“别以为这样,你就可以登上皇位,这皇位永远都是灏儿的。” 太子道:“儿臣不敢!” 赫连泓连忙追上了要出城的二人。 “许姑娘,需要的知会一声,我定当全力相助。”赫连泓笑着说道。 许月卿转头看着赫连泓,说:“多谢六殿下,眼下并不需要您出手,您请留步。” 说罢,许月卿骑马出了城门。 赫连灏回头看了一眼赫连泓,转身追去。 “你们二人何时这样熟络了?”赫连灏看似随口一问。 许月卿闭着眼睛,好似没有听见,她在心中猜想着这事情的经过,分析,判断,然后做出最合理的解释。 三年前的桥,如今断裂,恐怕是因为石材风化严重,倒是桥体松动所致,大约是因为在此期间有人偷换石材,又或许是因为贪恋钱财,今夜,肯定有人逃走。 赶到漫水桥时,一片狼藉,这条通往南方的路被彻底斩断。 岸边用白布盖着两个尸体,经报,是出外回娘家的平乐侯七姨娘和三子梁诉。 许月卿只是看了一眼那二人的尸首,然后告诉人回去告诉平乐侯,自己就去查看那些造桥的石材。 “其他的不必翻,你们只需翻找出‘脆石’即可!”许月卿这样吩咐,就走下去,跟着大家一同分辨。 脆石,这是民间流传的叫法,那石头看似与造桥石材无异,却是如同名字一般,脆生无比,经过长时间的风化,会越来越脆,听闻,这石头能脆到微风拂过即可断裂的地步。 “大人,是这个人么?”有一人从流水中捞出了些许的碎片。 许月卿趟着水过去,一看,说:“各位,就是这些。” 赫连灏站在一旁盯着许月卿,为何越看越觉得陌生,从前一直相处未曾有过这样的感觉,事到如今,我究竟是怎么了? 半晌,三块脆石已经被找了出来。 许月卿站在岸上看着那三块脆石,这三块脆石被用作了桥承重部位,只有三块而已,为何早不发生晚不发生,偏偏这个时候发生? “他们会不会故意栽赃?”赫连灏站在一旁问道。 许月卿说:“已经建好的桥,能够替换这三块么?” 这个时候,突然有人来报:“大人,晅王殿下,这桥的石头,切口齐整陈旧。” 许月卿望着那被搬上来的是石头。 “很麻烦对吧,说不准,他们就是冲着平乐侯府来的。”赫连灏说。 “既然你都知道了,那就劳烦你审理了,如何?”许月卿看着赫连灏说。 这个时候,马的一声嘶鸣。 “回大人,抓到一个夜逃之人。”来人汇报。 许月卿听闻立刻骑马赶了回去。 赫连灏立刻跟上去。 “你早就知道有人会出逃?”赫连灏问道。 许月卿说:“查到一些东西,猜想的!” 赫连灏沉默着,从前三人都是无话不谈,如今她却瞒着不说,上次的信也是,这次也是,我在她心中到底是什么。 侍卫将从东门出去的那人带到了南门这里。 “哟,工部侍郎大人,您这么夜逃可是不妥啊!”许月卿看着孙地说道。 孙地抱着包裹,坐在地上看着许月卿,说:“我不过是回乡,碍着大人眼么?” 许月卿笑着说:“您还是如实招来吧,若是我汇报了些不该汇报的,你倒是如何?” 孙地抬头看着许月卿,这小丫头的能力能这么大,若是许大将军在世他还信,如今…… 许月卿看出来他不信,附耳说了几句话,他便低头道:“我招,我招!” 侍卫带着人下去。 许月卿要跟着去的时候,却被赫连灏拉住了。 “你同他说了什么?”赫连灏问。 许月卿说:“我说,只要他招供,我帮他救他妻儿。” 赫连灏说:“你为何这样说?” 许月卿说:“白天时,我和梁言抓到了刺客,从刺客口中套出了一些话,极为重要。” 赫连灏说:“你们二人竟然背着我……” 许月卿看向赫连灏道:“不是背着你,而是你背着我们!” 赫连灏松开抓着许月卿的手。 许月卿立刻走出去,大步迈开。 赫连灏站在原地看着许月卿渐行渐远的身影,他和她的距离就好似此时一般,越来越远了。 回不去了……么? 回不去了……吧! 赫连灏却没有顺着方向走向许月卿,而是转身朝着更远的方向走去。 两个人一南一北,越来越远,似乎永远也不会回头。 第二天,赫连灏来到御书房里。 “父皇,此事交由许大人查办即可,儿臣退出。”赫连灏说道。 皇帝说:“哦,月卿已经查出来的,目前正在追击前任工部尚书宁海。” 赫连灏眼中惊诧一闪即逝。 “很吃惊对吧,就用了一个晚上。”皇帝笑着说道,“月卿比你想的要厉害得多,曾经定胜军中下毒,她只用了一个时辰就抓出下毒者。” “看来是我配不上人家!”赫连灏苦笑着说。 皇帝说:“并非,你若是成为皇帝,那么月卿就配得上。” 赫连灏看着皇帝,他如今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抉择,他有些动摇,皇帝,一国之君,天下都是他的,可是…… “儿臣告退!”不知为何,赫连灏逃离般地离开御书房。 皇帝却是露出笑意,看着那封奏折。 月卿,这一次你倒是开窍了啊! 与此同时,梁言给许月卿倒了一杯安神茶。 “你倒是解决得快!”梁言说。 许月卿晃了晃胳膊,说:“胤王的把柄就被我们抓在手里了!” 梁言说:“你怎么想着先逼走时青的?” 许月卿说:“陛下是这么想的,我不过将计就计。” “若是日后时青真的……”梁言停了一下。 许月卿说:“那便是没缘分了,梁言,我们不必想太多,我觉得对得住自己的心就行了。” 梁言叹了一声,摇摇头。 索性这件事情,平乐侯并未怪罪,就如同他们所说“娶多了”一般,又或许是因为许月卿的奏折,才未让这位重臣怪罪。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赫连淮急匆匆地走进晟王府。 “四哥,坏了,许月卿抓到孙地了。”赫连淮焦急地说道,孙地可是他的人,万一说了什么不该说的。 赫连游不紧不慢地放下手中的书,说:“别急,我听闻她只开始通缉前任工部尚书宁海,与你没有任何干系。” 赫连淮听闻此言,也没有放心下来,说:“宁海找到了,我还有活头么,她只用了一个晚上就上了折子了。” 赫连游点点头,对于许月卿,的的确确不能小看。 “四哥,你救救我!”赫连淮哀求道。 “孙地的妻儿不是在你手里么?”赫连游说。 赫连淮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,他说:“于昨日被人救走了。” 赫连游听后,说:“你找许月卿谈谈吧,别忘了今夜皇祖母的夜宴。” 赫连淮却是不情不愿的模样,走出了晟王府。 赫连游将手按在书上,许月卿,你不赶尽杀绝的目的,到底是什么? 听风茶馆内,赫连淮已经连喝了三杯茶,却见对面的许月卿毫无动作,似是在等着他开口。 “许姑娘好能耐!”赫连淮终于憋不住了。 “您是在讽刺我么,我好能耐的话,从一开始就不能让你们得手了!”许月卿直言道。 “得手,从何而来?”赫连淮没有听懂话中的含义。 “哦,对了,的确没有你什么事。”许月卿说,“不过宁海的住处,我已经找到了,看见了一些不该看见的东西。” 赫连淮大惊,然后说:“你这是要为太子铺路么,原来你要太子师的头衔,不过是给太子出谋划策,最毒妇人心,你如此阴诡!” 许月卿看着赫连淮一本正经地说道:“我是为了我自己,太子不过是顺带的而已。” 赫连淮气愤地说道:“你就说吧,我告诉你我有朝一日入狱,你也会一起!” 许月卿笑了笑,没有再说什么。 而许月卿等的就是这个反应,这个因为一点小事就能掀起波澜的连锁反应。 今夜太后夜宴,梁家一家都没有出席,因为家中有丧事,也不便出席,尽管如此,梁言还是在许月卿临行前叮嘱一句小心。 赫连灏的马车和许月卿的马车,一前一后到了宫门。 赫连灏下车就没有看过许月卿一眼。 而许月卿也是没打算与赫连灏合流,二人看起来像是没有关系的人一样。 这样的事情,几乎是所有人都乐见其成的。 如此心狠的女子是配不上这样的好男儿的。 “怎么没见你同美人一起?”赫连游这样不怀好意地打趣。 赫连灏说:“美人心死,我救不活了。” 许月卿站在那里,像是被人孤立一般,所有人的小姐未曾敢靠近这位官居一品的女子,也没有哪家夫人敢靠近,自然那些王公大臣更不敢靠近。 只因外界传言,她要以天下人血祭他们许家英灵。 这样的传言无凭无据,所有人都相信,可笑之极。 许月朗不声不响地凑了过来:“你看,你有多么被人惧怕!” 许月卿笑了一下,道:“求之不得。” 许月朗笑着走开。 许月卿打量着宴会,这样的宴会实属特别,也只是谁的主意,倒叫新鲜,所有的食物被摆到了一旁,没有桌子椅子,所有人都是站在那里,随意的组合搭配。 “太后娘娘驾到——” “臣恭迎太后娘娘!”众人齐声跪地。 太后和蔼地笑着:“不必多礼,今日夜宴,就是图个乐,不必多礼。” 柳纤纤起身,扶着太后一路到了座位,可显得自己在太后心中的不一般。 许月卿就远远地站在一旁看着,转眼就望向那一盏盏堆砌的花灯。 未到花灯节就燃花灯,岂不是图乐又是什么。 “你倒是孤僻。”一道柔和的声音传来。 许月卿回头时,沈毓宛站在那里,冲着她友好地笑着。 “的确,如今没人敢靠近我,怕我让他血祭英灵。”许月卿笑着说。 这样的传言很久之前就有人再传,那样神勇的战绩,恐怕没几个人不惧怕的,再加之定胜军的军规格外严厉,所以他们都在说会不会是有什么巫蛊之术让这些将士如此神勇。 沈毓宛却毫无顾忌地靠近了几分,说:“我可是不怕啊!” 许月卿笑了笑,说:“是问梁言么,梁言家中有丧事,不便来此。” 沈毓宛低头红了一下脸,说:“我想我也不必隐瞒你,和你在一起真的不用藏心事,很安心。” “安心么,有人不会这么以为吧!”许月卿的目光看向赫连灏,而赫连灏被沈毓宁缠住站在那里,没有要脱身的意思。 “父亲说,沈家一定能够出皇后。”沈毓宛说。 “是的了,连皇帝都这么认为!”许月卿轻声说道。 沈毓宛看着许月卿明亮的双眼问:“你呢,是怎么想的,就这样如此了么?” 许月卿明亮眼中闪过惊诧,从来没有人问过她怎么想,她的想法就连梁言也未曾问过。 沈毓宛说:“无论你做什么事情,月卿,你不要后悔才好。” 许月卿突然笑了起来,笑得前仰后合,周围的人都投来奇怪的眼神,她也没有停下。 “奇怪,和你讲话似乎心中积郁一扫而光了。”许月卿说,眼中还是明亮如此。 沈毓宛看着那双明亮异常的眼睛,她就是被这双眼睛所吸引,她曾看书才知,有这样的眼睛的人,心中似明镜,是个纯净之人。 远处,赫连灏暗了眼神,原来她真的不在乎了,那样肆无忌惮的笑着,是和往常无异的信号,她很好,可是他却不好了。 “三哥,你怎么总想着自己!”六皇子赫连泓不客气地说道。 沈毓宁听后,说:“六殿下,你怎么如此说你的兄长!” 赫连泓看着沈毓宁,说:“你可懂你身旁这位晅王殿下?” 沈毓宁被问得一怔,抬头望着身旁的赫连灏,自己倾心相付,却未曾深知。 “老六,你最近话多了不少!”赫连灏略生气地说道。 赫连泓不否认:“是啊,为了将你从她身边赶走,我可是定要费不少唇舌了。” 沈毓宁一听,看向六皇子,他说的是什么意思,难不成他对我……然后她看向了赫连灏,赫连灏脸上平静,她有些失望。 柳纤纤一直在一旁伺候着太后,她笑着说道:“太后娘娘,花灯表演开始了。” 突然,周围的灯火全数灭尽。 众人不由得大惊。 却听闻有人喊道:“护驾,护驾。” 许月卿在灯火灭的刹那间,就将沈毓宛护在身后,然后警惕地看着周遭。 不远处,有一白衣人飘过,所有人都看了过去。 “是鬼!”不知是谁的一阵惊叫。 听闻此话,场面顿时混乱许多,不断听见有人尖叫,有人哭喊。 “月卿。”沈毓宛冷静地叫了一声,声音却是有些微微颤抖的。 “嗯,我在!”许月卿还是保持着先前的模样。 突然,灯一盏接着一盏的亮起来,最终所有的灯都亮起来,就见正中央躺了一个满是伤痕的人。 赫连灏走上前去,探了探鼻息,道:“已经死了。” 沈毓宁大叫一声,一下子扑到了赫连灏的怀中。 赫连灏却是没有动作。 “来人,给我查,是谁把这脏东西,混进了太后的夜宴中!”皇后大声说道。 赫连泓不知何时走到了许月卿身边。 许月卿转头看见他的时候,将沈毓宛推到他身边,说:“你帮我照顾一下她。”说完就上前了。 赫连泓苦笑着说:“我是来问问她有没有事,她却将你推给我了!” 沈毓宛说:“她大约是信任你的!” 赫连泓笑了一下。 所有人都不愿意碰这个浑身是伤的脏兮兮的人。 “哟,死得挺惨的!”许月卿不阴不阳的话传了过来。 众人回神时,她已经蹲在那具尸体旁边。 好看的袄裙铺在地上,她挽起袖子,撩起了那人的头发,这个时候,所有人看清了那人的容貌,瞪着眼睛的模样分外骇人。 “是宁海!”许月卿说,“亏我找你,你怎么就死了呢!” “陛下驾到——” 闻言一声,此事已然被陛下知晓。 “怎么回事?”皇帝走到许月卿身边问道。 许月卿直接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,其中毫无破绽。 “这么说,你找了一天的人,今夜就在此处?”此时,皇帝已经坐在椅子上,一副查案的样子。 “可不,说来也巧了,却是成了死尸,没什么大用处!”许月卿倒是觉得这人死没死都一样,反正也没套出什么来。 皇帝说:“你倒是机敏。” 皇帝想起来,奏折上有这么一句:或许宁海已死,有人会拿此事大做文章,望陛下心安,此事不大,若是能揪出幕后主使,定是一件好事。 她一早料到,果不其然就发生了。 “宁海不是你一直在通缉的人么!”赫连灏问。 许月卿看着赫连灏说:“是啊,有什么问题?” 皇后拉着太后,在后面说:“月卿啊,查完就叫人将他抬走吧!” 许月卿说:“皇后娘娘此言差矣,这人不能抬走。” 太后火了,道:“什么意思,你这么不是诚心恶心哀家么!” 许月卿说道:“太后,此事谁也不能未卜先知,谁知有人装神弄鬼的就弄到你的宴会上了,这是头次,还会有下次,若是一直这样,您也不能睡个安稳觉不是!” 胡搅蛮缠,这样功力,她论第一,恐怕没人比的。 “死得太惨了,简直是被凌虐啊!”许月卿围着尸体转圈圈。 “她这是做什么?”沈毓宛轻声问了一句。 赫连泓说:“找线索,最细小的线索。” 许月卿半跪下来,看着黑灰色的脚板上的泥土,然后又从衣角出拿出一根极细小的枯草。 “来人,去城西十里处找找一座隐蔽的小屋。”许月卿吩咐道。 “是!”侍卫得令后,立刻照办。 所有人都在吃惊于她为何准确的知晓的时候,有人颤动了。 皇帝对此也是感到诧异,许月卿就这么扣扣扣,就能知道了? 那自然不是普通的扣扣扣,这个人只要走过路,必然留下痕迹,脚板上沾着的泥土,还有路过的时候碰到的草木,如今草木繁盛,极少有地方能有这样的枯草,再加之脚板上的泥土,就更加缩小了范围。 不过能够准确判断出地方,真让人佩服其记忆力。 太子站在一旁,不由得惊叹自己身边是有个多么了不起的师长。 “太子啊,你过来来看看,看看你能够看出什么来?”许月卿就这么当众教起了太子。 太子从人群中走出来,也是颇为尴尬。 然后就真的当众观察起来尸体。 “身上的伤口,狭长乃是鞭挞所致。”太子小心翼翼地开口。 许月卿点头肯定,说:“你不觉得,这鞭挞的伤口有些奇怪么?” 太子仔细看了看,说:“是近日才弄得?” 许月卿却失望地摇摇头,说:“此人已经被打了有五日左右,这身上为何淤青不散,大约是已经死了许久。” “五日?”太子有些吃惊。 许月卿说:“南方奇山上有种草,此草剧毒,服下之人死后不腐不臭,如同刚死一般,可是尸体却不会骗人,这人已经僵了。” 太子听闻,不由觉得长了知识了,心下更是佩服,而后又在想,若是她尽心辅佐老三,而不是浪费在他身上,该有多好。 许月卿走到太子身边,其小声地说道:“太子,你虽然醒过腔来,却是还是如以前一样愚钝,身在皇族,是个人都有争位的机会,你是太子,不必让人!” 太子吃惊地看向许月卿。 出去查的侍卫来报,说:“已找到那荒屋,也在荒屋中带回了一些东西。” 侍卫呈上来一沓纸,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“许月卿”三个字。 许月卿看后说:“哟,涉及我了,那么我不查了。”说完,立刻退后到人群中。 这个举动又是让人一惊,撒手的这么干脆。 “看来,她也知道自己不能插手啊!”赫连泓笑着。 沈毓宛看着站在前排的女子,直挺挺的样子,毫无任何惧怕,是个聪明的女子。 “我来吧!”赫连灏借机推开了依附在他身旁的沈毓宁。 沈毓宁被推开有些失落,转眼又去搜寻六皇子的身影,却没有发现。 赫连灏走过去,看了看许月卿,然后说:“这上面为何有你的名字?” 许月卿不以为然道:“不是我的名字,而是许,月,卿这三个字!” 赫连灏低头看了看,果真是如此的,正常人写名字不会错位的如此厉害。 这恐怕要是认为是月卿,那么就是着了那人的道。 皇帝说:“行了,此事交由你查办,不要让我失望,今日夜宴至此结束!”说完,皇帝起身。 待皇帝离开后,众人也都纷纷散去,许月卿也是跟着人流离开,没有再看赫连灏一眼。 赫连灏还是蹲在那里,盯着宁海的尸体,这具身体一定能找出关键点。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许月卿三个人又一次聚在了醉翁楼,这距离三个人齐全的上一次聚会已经过了一个月之久,而气氛也不似往常,沉重得很。 “宁海的尸体上,你看出了什么?”赫连灏冷言问道。 许月卿抬头看着赫连灏,说:“我在夜宴上已经全部说了,城西那里的荒屋,你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分析信上为何会有‘许月卿’这三个字。” 梁言说:“前些日子抓到的刺客与晟王有关,我想晟王和胤王两个人结盟了也说不一定。” “不是不一定,而是肯定,你一早就知道了吧!”许月卿看向赫连灏,企图从他的神情上面看出什么,结果却是无济于事。 因为三个人彼此太过了解,只要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的意图,所以防着对方也是有法子的。 赫连灏说:“所以我提前入局,为的就是防止兄弟间有人联合阻了太子的路。” “那你可知,太子和六殿下也联合了,目的是扶你上位!”许月卿目光又一次落到了赫连灏身上。 赫连灏却是不客气地笑了笑,说:“你当皇位是物件么,说让人就让人,这么没诱惑。” 许月卿没在多说什么,该说的都说了,他们不信,自己也不能强迫人家信不是。 赫连灏说:“老六为何对你如此上心?” 许月卿这回却没有看赫连灏,说:“不知道,大约是觉得有价值吧,你们皇室娶亲,不都是冲着有价值而非感情去的么!” “哗——” 桌上的东西连带着桌布全部侧翻在地,赫连灏手中紧紧握住的桌布上出现了大的褶皱,他很气愤却压抑着自己。 “哎呦,祖宗诶,好好的抓什么桌布啊!”梁言上前将桌布从赫连灏手上拿开。 “月卿,你在讽刺谁?”赫连灏如此问道。 许月卿转头看向站在那里的赫连灏,道:“全部!” 赫连灏看着许月卿,强压住怒火,她明明知道,她明明知道我不是,为何要这样说,是要激怒我,还是要与我一刀两断? 许月卿抱臂坐在那里,看着赫连灏脸上的变化,她知道她的话有些重,可是不由自主的就脱口而出,她只要一想到赫连灏他要娶沈毓宁,不管真假,别的人都在说着,她不想信都难,她想问个清楚,可是话到嘴边都变味了。 “时青,你也好,梁言也好,我也好,都是自私的。”许月卿看着站在那边的二人说道。 “我们嘴上说着是为了别人,其实都是为了自己。”许月卿又说。 赫连灏张口要说什么的时候,他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,太子的话萦绕在耳边,自私这件事情,他从未想过,他只知道若是能够避开这些,他就能够和许月卿隐世,再也不必理会这些烦恼。 “我忘记了,月卿,你是一个志在四方的女子。”赫连灏头微低,美好的玉冠折射出柔和的光。 许月卿站起身,看着赫连灏一步一步地走出去,很失望的样子。 她不是这个意思,她不想听这样的话,许月卿,你倒是叫住他啊,你何时这般别扭得跟个女子一样,你到底在闹什么! 梁言抓住了许月卿的袖子,摇摇头。 许月卿堕坐回椅子上,一副没了气力的模样。 “我真是失败,口是心非的模样,连我自己都开始烦我自己了。”许月卿自嘲。 明明就是喜欢,明明就是可以告诉他你不要娶沈毓宁,明明就是一句话的事,却弄得百转千回,她为什么开不了口,为什么会话到嘴边就变成了一个意思,为何会如此别扭,连她自己都不知道。 “梁言,我最近奇怪了不少,总是这样,总有一天,我们三个人会变成我们两个,再到后来,又变成我自己一个人,你们还在,可是却是不在我身边了。”许月卿望着窗外,目光像是在窗外看到了他们的未来一样。 “不会的!”梁言刚开口。 许月卿抬手阻了梁言后面的话,道:“别说了,我怕说的会与现实不同而伤春悲秋。” 梁言闭上嘴,安静地收拾着残骸。 她所说并无道理,只是他无论如何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结局,若是这样的结局,他宁愿从一开始就不要有仓衡山的那一次会面,没了那一次,也便不会有今后,月卿不会动情,我们不会在这里高谈阔论朝堂,月卿可以安静地活着,也不必像现在这样扯进没来由的事情,天天被人刺杀。 哪里有那么多假设,假设从来都是不成立的。 赫连灏转身就去刑部那仵作的报告。 “晅王殿下,早前胤王殿下来这里看了一眼报告。”刑部侍郎这样说道。 赫连灏倒是没什么觉察说:“嗯好,你下去吧。” 待刑部侍郎走后,赫连灏皱了皱眉眉头,看来这件事情,得要去胤王府看看才能有点眉目了。 仵作的验尸报告上面,说的详尽,只是有一点,对于鞭痕上面有一点与月卿说的不同,不同在于,仵作说是死前一天留下,而月卿却说是五天前死时留下的,对于这点事情上一定有什么突破口。 赫连灏放下报告,走出去,他准备去胤王府谈谈虚实。 与此同时,醉翁楼里,刑部尚书拿着验尸报告站在许月卿面前。 “师长请坐!”许月卿说。 刑部尚书樊林坐下来,说:“想不到你能如此胆大了,倒是像了你母亲。” 许月卿目光看着验尸报告上,说:“这验尸报告动过手脚,莫不是仵作也是那二位王爷的人吧!” 樊林轻轻地点点头。 许月卿说:“这下就麻烦了,死亡时间一下子就对不上了,这下子时青可是麻烦了。” 樊林笑着说:“可是那孩子去找胤王了。” 许月卿却没有震惊,似乎是理所当然。 然后她笑着问道:“是师长您告诉的吧!” 樊林笑了一下,说:“不过是侍郎如实相告而已,他并不擅长此事,但是头脑不错,自然能够看出期间不对路,倒是你操心操多了吧!” 许月卿说:“那也是您的功劳啊!” 樊林摆摆手说:“功劳可没有,侍郎本就喜欢晅王,如实相告,也没有什么不妥。” 许月卿皱着眉头说:“即便知道胤王不对劲,也没有办法治他的罪。” 孙地的案子就说明了一切,明明所有的矛头指向胤王,却在胤王之前有许许多多的替罪羊,宁海不过是其中一个,这就是这所有事件的麻烦的关键点,总不能将一些替罪羊赶尽杀绝吧,那么也抓不到胤王啊。 “所以,这就是他外公乐老爷子的厉害,即便身不在朝堂,影响力还是在的。”樊林说,“不过,你的决策是对的。” 许月卿苦笑着,道:“那里对了,不过是有病乱投医,给陛下一个交代。” 樊林看着许月卿说:“孩子啊,那张纸就是关键了,许月卿三自并非是指你,也许在暗示什么!” 许月卿点点头。 与此同时,赫连灏和赫连淮二人坐在胤王府的凉亭内看花。 “三哥,怎么有空来了,不去看看许姑娘么?”赫连淮问道,“你也真是好命,生了一副好皮囊,头脑有好,美人爱慕,又得偿所愿。” 赫连灏一笑,不客气地说道:“倒是谢你夸奖了!” 赫连淮看向赫连灏,怎么能够如此厚脸皮。 赫连灏说:“我没想到你竟也如此关注此案,怎么是怕落到自己头上,毕竟这宁海是你外公举荐的。” 赫连淮没有去看赫连灏的脸,心里却在揣度着,看来是要来套我的话了,那么我就顺着说下去。 “的确啊,我这么游手好闲,也是怕担事的。”赫连淮如此轻易地说出口。 “你别怕啊,乐家在朝中的影响力,你我不是不知吧!”赫连灏说。 赫连淮笑着说:“三哥,我也不能靠他们一辈子啊,不过,今天我去看了报告,此事可与我无关。” 赫连灏说:“那是自然,我正在抓那五个凌虐朝堂重臣的人,我想不日便可抓到了。”说完,起身要离开。 却见赫连淮立刻站起身,脸色微变,然后有些结巴地说道:“五个……人,这么多?” 赫连灏说:“此事与你无关,别这么大惊小怪的。” 赫连淮才惊觉自己表情不对,立刻变了模样说:“三哥慢走!” 赫连灏点点头,出了胤王府十步远处,赫连灏吩咐人盯好胤王,一有动静立刻来报。 元歌应道,消失不见。 赫连灏看了看手里的字条,这是梁言在他临出门前塞给他的,上面几个小字:涉及五人,正在抓捕。 这八个字,大约是梁言和许月卿分析出来的结果,他可不能让他们失望啊,所以…… “去看看‘许月卿’到底是何意!”赫连灏走回刑部。 赫连灏明白,那张纸上满满当当都是“许月卿”三个字,除此之外,没有其他。那‘许月卿’三字的间隙很大,不像是连这些的,所以到底有何意义?他写这些的目的到底是什么?也要细细探究之后,才能知晓。 在此之前,许月卿因为涉及此案,被暂停了教授太子,她的一举一动皆在皇帝的监视之中,可是皇帝却没有任何动静,仅此而已。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胤王赫连淮在庭院里走来走去,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,凭何老三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,他凭何游刃有余,莫不是抓到我什么把柄了吧! “备马!”赫连淮对管家吩咐道。 管家立刻照办。 赫连淮骑马至晟王府,然后下马急匆匆地赶了进去,殊不知,身后一个黑影一闪而过。 “四哥,糟了,我暴露了!”赫连淮边走边嚷嚷,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来求救的。 “嘘!”赫连游没好气地四下看看,将赫连淮引入书房。 “瞎嚷嚷什么,你找我来什么事!”赫连游却是一副不愿意搭理的模样。 “四哥,老三查出来是我了!”赫连淮急急说道。 “查出来又何妨,你外公的能力,总所周知,不会让你身陷囹圄的!”赫连游有些不耐烦地说道。 “四哥……”赫连淮的声音里有哀求。 赫连游转过身,看向赫连淮,呵斥道:“你想置我于死地吗,你不知你来此处,已然是将你我的关系公之于众吗,老三何等聪明,怎么会不知,你这叫自我暴露!” 赫连淮没有想到赫连游会是这样的态度,心下有些气不过,且也没有与他争执,自己自身难保,于是便策马去至乐府。 此时,元歌站在书房内看着正在挥舞笔墨的主子说:“王爷,也说得对,胤王殿下直接去找了晟王,被晟王直接呵斥了。” 赫连灏笑着说:“看来,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是脆弱无比啊!”说着将笔墨一挥,在纸上留下了难看的痕迹。 他心中也不是那样沉稳,他也有动摇,比如许月卿说他们都是自私的时候,他自私吗,无数个夜晚里面他都是这样思考,自己如何自私,竟惹得两个人这样说,其中一个人将他们三个人都骂了个遍,“自私”,他真的没有想过,但他也没有不自私,因为避开朝堂,是他行事的所有前提,想来,的确自私。 忽然,“啪啪”两声,就见急雨忽至。 入夏一来,这雨越发的没法预测,就好似某人一般。 赫连灏将笔放在砚台上,望着门口的忽然大起来的雨。 不知月卿,回家了没有。 此刻,许月卿正站在十里长亭那里避雨,看着那街上四处乱窜的人们,就知道这雨来得多急多猛。 许月卿望着屋檐间露出一角的天空,打算着雨小些的时候,淋雨跑回去,因为看起来这急雨会下个不停。 忽然,一方纸伞出现在眼前,许月卿看着伞下那露出浅色直裰,忽然觉得熟悉,心里有些欢喜。 伞被挪开,露出一张英气十足的俊美面庞。 许月卿的眼神黯淡下来,看着来人,心中的失望真是显而易见。 赫连泓收伞走了过来说:“怎么,不是三哥就这么失望,你倒是叫我心寒。” 许月卿也没有客气,回应道:“心寒,倒是六殿下您,白白让我期待了一下。” 赫连泓将伞放到一旁,自己坐在栏杆上,看着许月卿,恢复了往日寡言的模样。 许月卿站在那里,也没有说话,她放空着。 忽然,灵光一现。 眼前的画面不由得清晰起来,那是宁海的手,五个指甲缝中夹杂着黑色的泥土,而手指却是无比干净的。 难道他碰过什么? 忽然,雨势渐大,许月卿却像是疯了一般冲出了十里长亭。 赫连泓见状立刻抓起伞,跟了过去。 “想起来什么了?”赫连泓跟在许月卿身边问。 许月卿没有回答,却是跑到了城西十里外的那座荒屋,在屋子四周来回转了一圈之后,终于站定在屋子朝南的墙外,开始挖了起来。 不一会儿,一个油纸出现在眼前,许月卿赶忙拿了出来,拍了拍上面的土,打开,不由得松了一口气。 是宁海和胤王的来往账簿。 “怎么,是挖着什么重要的了?”赫连泓一直把伞举在许月卿的头顶上,自己却湿了大半衣裳。 许月卿点点头,说:“是我判断失误了,给了他们钻空子的这机会,也让此案一度陷入圈套中。” 仵作的验尸报告是对的,死了有一天了,而宁海的的确确服用过奇山上的草,而此举无疑是障眼法,许月卿却是中了这障眼法,将尸体的死亡时间推至五天前,所以造成了查办的阻滞,最最关键的是那张纸,许月卿一直以为是有特殊含义的,但是她却将此复杂化了,因为那上面写的就是她的名字,大约是宁海觉得死期将至,写她的名字就是在暗示什么,而暗示的东西就是现在在她手上的这个东西,宁海的手她忽略了,而这双手十分重要,手洗得很干净却没有扣掉指甲缝中的泥垢,这是在告诉她,他挖过东西,然而她却忽略了。 真是失误,不,是差点误事了! “大约宁海赌的是你的观察力,外面都传言,你眼睛毒得很!”赫连泓听完分析说道。 许月卿笑了一下,自嘲说:“若是毒得很,就不能到此时才发现了。” 赫连泓见状扶起许月卿。 许月卿道了声谢,二人回城。 赫连灏见到这个至关重要的账簿已经临近入夜,他看着面无表情的许月卿,有些疑惑。 “是我误导了。”许月卿大方承认自己的过失,“对不住你,这是今日我和六殿下一起发现的。” 赫连灏听到“六殿下”三个字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头。 许月卿说:“仵作的报告是对的,我被误导了,这是关键线索,你好生利用吧!”说完,要离开晅王府。 “等等!”赫连灏起身叫住了许月卿。 许月卿停住脚步,没有回头。 “怎么和老六在一起的?”赫连灏问。 许月卿说:“今日下了大雨,刚好遇见,六殿下刚好撑了伞,借用!” 很是任性语气,任性到赫连灏听闻不由得笑了起来。 许月卿却是走出晅王府,背影看起来一副很赌气很别扭的模样。 赫连灏转身回去,仔细查看着账簿,然后…… 次日,赫连灏看着眼前跪着的户部尚书有些瞠目结舌,不过一夜,却有人自投罗网。 他没有想到本来板上钉钉的事情,却是又一次让他拔出了钉子。 “是小人贪恋钱财,又生怕事情败露,才利用了胤王殿下的名义造假账簿,小人该死!”户部尚书说道,话中没有任何破绽,却又漏洞百出。 赫连灏看着那本账簿,从他的话语中知晓这本账簿的用途——中饱私囊,然而他明明知道他是替死鬼,却不能说什么。 要怪只能怪老五的外公——乐老爷子的势力太过强大,这位曾经的大学士,桃李满天下,不少朝中重臣都是他的学生。 赫连灏无奈地笑了笑,将人收押,眼前除了顺势而为之外,没有别的办法。 奏折上报,皇帝看后没有任何反应,这位纵观全局之人不可能不知道其中干系,而他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这是帝王的无奈,一切制衡有因有果。 赫连灏恭恭敬敬退出御书房,安静地走出宫门外。 忽然间就起了风,这风很缓,带着热浪,不断来袭,让人觉得格外的热,格外的不快。 此时,待在家中的许月卿,忽然觉得后门有人,打看一看,果真如此。 坐在后门的美人抬头,梨花带雨,眼中十分震惊。 许月卿看着美人,说:“沈二小姐,你这是……” 沈毓宛没有说话,低头坐在那里,连哭都没有声音。 “怎么了?”许月卿蹲下来。 “父亲……父亲要把我送进宫去,准备给姐姐铺路!”沈毓宛轻声说道,声小如蚊叫。 “凭什么!”许月卿站起来,顺带拉起沈毓宛。 沈毓宛拽住了许月卿。 许月卿说:“我不能让你成为权斗的牺牲品,你不行!” 沈毓宛看向许月卿,眼中有一丝惊诧,她是个内敛的人,并不会流露太多感情。 她很喜欢这位许姑娘,而她不过是与她不过几面之缘,未有很深的交情,她今日听闻此事,不知去向何处,瞎转着坐在这里,因为这里没有人经过,就这么一段奇遇,却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。 “许姑娘,谢过好意,你有你的立场,你不要为难!”沈毓宛说。她没有求救的意思,她能够做的只有听天由命。 许月卿看着沈毓宛,这个姑娘,她几次看来,她都是为别人着想,上次长公主的花园,明明带着姐妹来有些为难,却还是为了他们与长公主说了些好话,即便姐姐犯错大可以置身事外的情况下,自己还是出头为姐姐正名,外面都说沈国公宠爱大女,对着的小女却是……即便如此她也没有怨言,很是懂事的模样,这样的女子……让人心疼。 “没关系的,我很喜欢你的性子,不争不抢,我愿意与你做朋友,既然如此,朋友有难,我可不能袖手旁观!”许月卿看着沈毓宛,眼神异常明亮如同明月。 沈毓宛愣在原地,因为相貌的缘故,从来未有人靠近过她和姐姐,更别说是朋友了。 “那个,毓宛,没关系的,我不会让你变成那样,请你静待结果!”许月卿笑着说。 沈毓宛忽然觉得心安,看着那双明亮的眼睛,总觉得自己有了不少勇气,自己是不是也该反抗一下。 在目送沈毓宛后,许月卿就去了醉翁楼。 “你管闲事了?”梁言听了许月卿的话,无奈地摇摇头。 许月卿点点头。 赫连灏看着许月卿,说:“那个姑娘挺好的,只是……唉。” 也是惋惜的叹声。 “我就说,红颜祸水,没想到祸你身上了!”梁言不客气地说。 许月卿白了他一眼,什么叫祸我身上了。 半晌,她开口看着二人说:“联手吧,不掺杂任何情感!” 若是此事与他们为难,那么时候东窗事发,她一人承担,虽说有些鲁莽,但是这是不牵连他们的好法子。 二人面面相觑,既没应承也否定,只是坐在那里不语。 许月卿的意思很是明显——我们就互相利用吧! “她这么重要?”不清楚许月卿过往的赫连灏问道。 清楚许月卿过往的梁言说:“月卿,联手我认,不掺杂感情我不认,你自己掂量。” 从小到大,梁言一直陪在她身边,也就是说这是月卿唯一一次和女孩做朋友,可见其重视,他不阻止,是因为那个沈二小姐真真好人。 “我也是。”赫连灏说道,要他不谈感情不可能。 许月卿笑了一下,轻声道:“感谢!”满满都是情谊。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清晨,好好的一段休憩时间,被大力的敲门声惊扰。 许月卿赶忙去开门,只见六皇子赫连泓急匆匆地冲了进来,喘着粗气说:“许姑娘,赶紧去,再晚一点,沈二小姐就入住后宫了。” 许月卿明显愣了一下,她之所以愣住是因为,她不知为何六殿下总能知晓她的心思。 赫连泓见许月卿还在愣神,将她推了出去,说:“我的马快,你尽快去阻止,还有这是进宫的腰牌。”赫连泓从自己的腰间拉出腰牌塞到了许月卿的手中。 许月卿听后,赶忙上马,她在纳闷,为何会这么快,距离那次也不过过了三天而已。 三天……吗。 一路疾驰,不敢有所怠慢,生怕一停下来,就错过了救沈毓宛的时间。 在许月卿走后,平宣端了茶过来给赫连泓。 “六殿下,你如何与晅王殿下抢?”平宣没有客气地说。 赫连泓直起腰,问:“她是物件么,抢?我可从未想过抢。” 平宣笑着一下,说:“我想你未必及得上晅王半分。” 赫连泓笑了:“我从未及得上三哥,况且三哥这样的人世间少有,我只做好我自己,其他的我也管不着。” 平宣没有在说什么,如今以她的身份已然是僭越,再多说便是死罪。 许月卿一路疾驰,她闹不明白,这三天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,知道的也就只有沈国公一家了吧—— 三天前,沈毓宛回家的时候被沈国公找了由头禁足两天,昨日刚刚被放出来的沈毓宛闹了事。 “毓宛,你是为了姐姐,有何不情愿的。”沈国公夫人是这样的好言相劝。 沈毓宛的心当时就沉了下来,她问道:“母亲,为何如此偏心?” 沈国公夫人愣了一下,嘴硬道:“偏心?我可从未有过,你入了皇宫,凭你的姿色定得陛下恩宠,想来我们国公府一世荣华还要仰仗你。” 仰仗我?你们不过是怕姐姐没遂了心愿,而让我入宫让陛下遂了她的心愿,那么我的呢,我的心愿你们有顾及了吗? “母亲,我有心上人,我不能嫁给皇上!”沈毓宛在做着最后的挣扎。 “谁!”沈国公夫人突然疾言厉色了起来,“你说,我定叫老爷斩了那个不知羞的小子!” 沈毓宛的面色突然间变得阴冷,看着母亲如同陌生人一般,她喊道:“母亲若是执意相逼,毓宛就只有一死了。” 沈国公夫人直截了当地叫来四个小厮,将沈毓宛绑了丢进房间,她盘算着卯时将她抬入皇宫。 许月卿一路疾驰着快马,赶到了沈国公府,大门紧闭,这样的事情他们或许不会如此光明正大。于是又绕到了后门。 后门里面停了一个不起眼的轿子。 只听见里面有人说:“手脚快点,快把这丫头送进宫中,快。” 许月卿下马,一个箭步冲了过去,将沈毓宛扛了起来,转身骑上马,飞驰而去。 许月卿的动作极快,那些人反应过来追出去的时候,许月卿已经消失不见了。 “怎么办!”办事的小厮问道。 沈国公夫人却笑着说:“回禀老爷,让他去御书房上告,说是当朝太子师劫走了我们家珍贵的二女儿。” “是!”小厮贼笑着。 许月卿一路也顾不上许多,疾驰到了醉翁楼。 她拉着沈毓宛下马,却没有给她松绑,此刻她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。“梁言,梁言,快开门!”许月卿大力地拍着门板。 沈毓宛眉头紧锁,似乎在担心着,嘴里塞着东西不停地呜呜叫着。 门被打开,梁言睡颜惺忪地看着这二人奇怪的模样。 许月卿没有多说一句话,将沈毓宛交给梁言,将醉翁楼的门又一次关起来,自己上马而去。 梁言一脸懵的状态,不知道什么意思,却还是把沈毓宛松绑。 沈毓宛恢复自由的刹那,焦急地说道:“梁二公子,快去救救许姑娘,我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。” 梁言听后,说:“她救你,我救她,累不累啊,上楼,上楼去!”梁言像是赶鸭子一样把沈毓宛赶到了他们三个人常聚的雅间里面,关上门。 沈毓宛焦急地想要说什么,看着梁言一副“不是大事”的样子,就觉得自己的担心可能是多余的,许姑娘可不是一般女子,即便鲁莽,也鲁莽得有道理。 许月卿一路回到许府,下马,见到赫连泓还在那里。 许月卿将腰牌递给了赫连泓道谢。 赫连泓看后说:“你直接劫了人?” 许月卿又是一愣,这个人为何这么准确就能知道她的行动? 赫连泓拉过许月卿的手,许月卿的右手手掌被绳子磨得有些破皮,赫连泓就抽出自己的手帕,将伤口好好包好,系了一个好看的结。 许月卿看着自己破皮的地方,说:“着急了!” 对于赫连泓的举动似乎没有什么感觉。 赫连泓说:“我就先告退了,许姑娘,你可要小心。” 许月卿点点头。 沈国公一路进了御书房,刚进御书房就跪下道:“陛下,您定要给臣做主啊。” 皇帝看着沈国公的架势,连忙扶起来说:“国公这是怎么了,起来慢慢说!” 沈国公说:“我家二女儿被许月卿给劫走了!” 皇帝听后看向沈国公,说:“月卿怎么会劫走你家二女儿,她又不是男子,又不会贪图美色。” 沈国公说:“可她就是劫走了,今日我夫人准备和二女儿一同去上庙上祈福,殊不知那许月卿骑马而来,就将二女儿劫走了。” 皇帝看着沈国公问道:“国公啊,月卿并非傻子,劫你二女儿,她有何好处?” 沈国公说:“铁定是因为我要将大女嫁给晅王,她怀恨在心。” 皇帝看向程公公,说:“把月卿叫进来。” 程公公点头道:“宣许月卿觐见!” 只见许月卿一身利落地走进来,看着沈国公却是没有太大反应。 “臣参见陛下!”许月卿跪地道。 皇帝说:“平身!” 许月卿边起身边说:“谢陛下!” 皇帝说:“你在外面可都听清楚了,来说说你为何劫走沈家二女儿!” 许月卿看向沈国公,说:“回陛下,臣就是气不过。”直截了当。 沈国公心中有惊疑,看着许月卿说:“陛下,你看这丫头可是认罪了。” 许月卿点点头,说:“国公大人,陛下在上,我就问问为何偏偏你那大女儿要与我抢晅王,我与晅王那可是多年交情,情谊比那女儿的几面之缘可强多了。” 许月卿知道,沈国公从进宫开始半天没提及沈毓宛入后宫一事,便是有蹊跷,那么他唱得这出戏无疑是给我设了个圈套,但是他为何笃定我会帮沈毓宛呢?沈国公这个人偏心得厉害,沈毓宛在他手里保不齐又出什么幺蛾子。 沈国公说:“婚姻大事,都是父母之命,媒妁之言,岂是情谊就可以决定的?” 许月卿笑道:“国公真是说笑了,你明知你如此晅王会越反感你家大女,你竟还是这样做了,佩服佩服!” “够了!”皇帝喊道,“你们再说什么,不是状告她劫走你女儿么,怎么说到灏儿的婚事上了。” 这个时候,程公公走过来说:“陛下,太子殿下,晅王殿下,六殿下求见。” “叫进来!”皇帝说。 三个儿子一起进来道:“儿臣参见父皇。” “臣参见各位殿下!”沈国公和许月卿说道。 太子看着站着的二人,说:“看来我们三人来的不是时候。” 皇帝说:“你们三个坐在这里评评理。” 赫连灏刚刚要落座,却见许月卿说:“晅王殿下,你得站着,这件事情可是因你而起的。” 赫连灏看着这二人,立刻起身,与他们站到一条线上。 “月卿,不要胡闹,沈家的女儿在哪,你快给人还回去吧!”皇帝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。 “回陛下,恕月卿不能从命,沈国公光顾着宠大女,对小女不闻不问,我这个做朋友的不能将二小姐往火坑里面推!”许月卿说。 皇帝看着许月卿说:“说来听听。” 许月卿恭敬一礼道:“是,二小姐前些日子哭的梨花带雨得就奔我那去了,告诉我父亲给她安排婚事,让她嫁给一个她并不喜欢的人,你想想二小姐的容貌多倾国倾城,我这一下子就心软了,还能说什么,就闹了这么一出。” 听闻此言,赫连泓抿了一下唇,他很想笑,却是不能笑的。 太子也是抬手捂了一下自己的嘴,然后又恢复往日的模样。 皇帝说:“婚姻大事,岂可儿戏,你未免太过胡闹了。” 许月卿听后,说:“是啊,陛下,月卿爹娘去得早,自幼在军中,也未曾学过什么,我只知道,朋友有难相助,却忽略这一层,国公大人,对不住了!” 沈国公见许月卿态度软下来,他说:“将我女儿速速归还!” 许月卿立刻跪下道:“陛下,月卿想求个恩典。” 皇帝看向许月卿。 许月卿说:“请求陛下答应臣,若是毓宛有心上人,您要赐婚与她,这样可好?” 沈国公大惊,道:“陛下万万不可啊!” 皇帝看向许月卿道:“好吧,就应你的话,不过,可是有条件的。” 许月卿问:“什么条件?” 皇帝说:“日后,朕想好了再说。” 许月卿笑道:“臣谢过陛下。” 沈国公心下不快,却也还是道谢,这下子聪明反被聪明误,自己布的局被这丫头给破了。 出了御书房,许月卿看向太子,说:“太子,借个地说话。” 二个人来到了墙角处。 许月卿看向太子说:“太子我就明说了,你很聪明,你从一开始就戏弄了我,说的可对?” 太子对于许月卿突然的转变,有些惊诧。 “你从前的样子都是装的吧,因为皇后从小对你的教导是——你不过是赫连灏的替代品,你不要奢望你最终能够夺得皇位。”许月卿此时冷着脸看着太子。 太子大惊,自己心底里的秘密被人这样说出来,他有些不知所措,他以为自己演的天衣无缝,以为自己骗过了所有人。 许月卿说:“我起初并没有怀疑,可是在你与六殿下频繁的接触中,你露出了破绽。” “原来!”太子苦笑着。 许月卿说:“我不会让你得逞的,你的资质不输给赫连灏,我并不想让他成为帝王,你既已是太子,我便会扶你上位。” 太子看向许月卿,说:“为何?” 许月卿笑着说:“因为喜欢。” 是的,因为喜欢,所以要帮他排除万难要让他得偿所愿;因为喜欢,不愿意强迫他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。 “我也自私,太子殿下。”许月卿如此坦言。 不远处,六皇子赫连泓暗了眼神,他与赫连灏站在一起。 “他们两个嘀嘀咕咕说什么?”赫连灏说。 赫连泓说:“说你,三哥,看来你还是不了解月卿。” 赫连灏转头看向赫连泓,不了解,怎么可能! 赫连泓回以一副看穿一切的笑容,先行一步离去。 赫连灏转头看向那边笑着的女子,不了解?怎么可能! 与此同时,沈毓宛就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,梁言却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坐在那里一边喝茶一边下棋。 “糟了!”沈毓宛左手握拳拍在右掌心上,“梁二公子,我害了许姑娘,我爹这是给她下了套了。” 沈毓宛此时才明白,这些发生的一切不过是自己爹作下的局,目的就是让许姑娘出纰漏,自己好让女儿得偿所愿,她真是笨,怎么就没头脑地将她牵扯进去了。 “你当我们家月卿是傻子啊,早看出来了,她将计就计求个恩典给你,有陛下的话,沈国公也不能为了铺路让你做了工具!”梁言从书里面抬起头,现在意识到,这姑娘也不算笨。 沈毓宛看向梁言,双眼顿时泪眼婆娑,她以为许姑娘那句“我不会让你沦为工具”不过是一个承诺,没想到她真的去兑现承诺了,这样的恩情,如何还? “你不用还了,以月卿的性子,她自己做过什么,转眼就忘了,忘性忒大,回家之后,你只管挺直腰板,别怕,我们都在!”梁言目光又看着书。 沈毓宛看着梁言,心中的喜欢又多了几分,然后别过脸去,装作看风景的样子偷偷瞥着梁言,许姑娘的恩情要还,自己的事情也要努力,他日许姑娘若是有用得着的,我定当全力相助!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安福宫中,宁妃一脸愁容地望着宫门外。 此时,正值夏日。 “今日,是太子大婚之日吧!”宁妃若有所思地问道。 赫连泓一脸桀骜不驯地走进来,见到宁妃说:“儿臣给母妃请安。” “起来吧!”宁妃依旧望着宫门出神。 赫连泓倒是没有在意宁妃的举动,与其说是不在意,倒不如说是习惯,因为宫中只要是有喜事发生,无关自己的,他的母妃都是这样一脸愁容。 “太子都二次成婚,你为何一次也没有!”宁妃厉声质问。 赫连泓站在一旁,看着母妃,什么话也没有说,他辩驳无用,沉默是最好的方法。 “你可知他娶的是谁?沈毓怡,沈国公家那个表小姐,当朝老臣的侄女,你再看看老四不论是从前还是现在,人家找的都是有权有势家的女子,你再看看你,你可不要学老三那一套,老三那一套也是仗着陛下恩宠才会如此。”宁妃不客气地说道,话语间总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。 赫连泓还是一副一棍子打不出个屁的模样,他不说话,只是站在那里任由训斥,他心里也是没有什么脾气的。 “在这皇宫中,要么你赢,要么我赢,没有两全之法,所以,泓儿,你要赢!”宁妃看着自己儿子说道。 赫连泓还是没有说话,皇位他的的确确没有什么兴趣,他有兴趣的也不在皇宫之中,千山万水,总是有自己的栖息之所,他是这样的想得。 可是他的母妃却并非这样想的,她觉得只要赢就行,只要他们赢! 与此同时,巷子口的隐蔽茶楼内,沈毓宁端坐在那里看着对面眼睛异常明亮的女子,心生反感。 她很讨厌她的那双眼睛,过于明亮得好似天上的明月,那里有人有这般清明的双眼,况且为何她如此敢想敢做,她未曾学过礼仪,骨子的粗莽是改不掉的,可是为何……为何晅王殿下心仪于她。 “你很喜欢赫连灏!”许月卿这句是肯定句。 沈毓宁笑道:“被这么一闹,恐怕没人知道我不喜欢晅王殿下了。” 许月卿说:“万一你嫁不了他,岂不是嫁不掉了?” 沈毓宁却极为肯定地说道:“我一定可以嫁给他。” 许月卿看着沈毓宁,浑身上下发散这一副“从小被宠到大”的模样,那种气场真的让人不快。 “你……很了解他么?”许月卿盯着沈毓宁的眼睛问道。 沈毓宁说:“了解,晅王殿下……晅王殿下……晅王殿下……” 沈毓宁一连说了三个晅王殿下,却没有说出自己了解他的地方,可是她知道许月卿说这个,不过是在说自己比她更早认识晅王,自然他喜欢她是理所应当,可是她怎么就这么不服气。 “你今日来到底是来说什么的?”许月卿明明已经知道,却还是这么问。 “希望你让路!”沈毓宁不客气地说道。 “好,可是你别忘了,晅王不是物件,他有自己的想法,不会任人摆布的!”许月卿痛快地应道。 她已经猜到,那日陛下应下她给沈毓宛求的恩典,却是有条件,那个条件不用猜都知道——离开赫连灏,这就是那个没有想好的条件。 许月卿也知道陛下不当着沈国公的面说,大约是为了不让沈国公有胜券在握的心思。 沈毓宁看着许月卿说:“你不会又想耍什么把戏吧!” 许月卿无辜地说道:“我能耍什么把戏?” 沈毓宁说:“你帮了毓宛,肯定是有所图的!” “沈大小姐,今日这样特殊,想必八抬彩轿已经入府,你不回去,会不会失了礼数?”许月卿这样不紧不慢地问道。 沈毓宁才想起来这档子事情,然后抬脚立刻走了出去。 与此同时,皇宫一派喜气,今日是太子迎娶沈毓怡的日子,太后、皇帝和皇后都是喜气洋洋的模样,太子行三跪九叩礼。 同时,内务府的八抬彩轿也向着沈国公府而去。 此时,国公府内的人有些忙乱,尤其是听到了彩轿马上到来的时候。 “宁儿呢,宁儿呢?”沈国公眼前站着沈毓宛却心心念念他们家的大女儿。 沈毓宁穿戴好慌慌张张地跑过来,说:“爹,我来了!” 沈国公看了沈毓宁一眼没有说话,继续招呼着其他人忙前忙后。 沈毓宛也只是看了一眼姐姐,自顾自地忙活去了。 吉时降临,内监桓公公将彩轿陈于中堂,沈毓怡礼服出阁的时候,惊艳了众人。 沈毓宁站在一旁又是羡慕又是嫉妒,而后又想待到自己嫁给晅王的时候想必比她还要美丽。 随侍的宫女立刻服侍这沈毓怡上轿。 沈毓怡坐上彩轿的时候,心里是得意了,颇有种“多年的媳妇熬成婆”的感觉,终于自己可以比沈毓宁沈毓宛两姐妹还要耀眼。 八名内监抬起轿子,灯笼十六,火炬二十在前引导,宫女随从,出大门骑马。 一路上,沈毓怡都是得意与兴奋的,自己终于扬眉吐气了一把,似是不必在受那大表姐的气。 到了张灯结彩的东宫外,仪仗停止撤去,众人下马不行,宫女伺候沈毓怡下轿,引她入宫,准备行合卺仪式。 “真是无趣!”沈毓宁酸酸地说道。 沈毓宛坐在那里看着沈毓宁没有搭话。 此席共六十,羊四十五头,是专门款待沈毓怡他们亲友的。 沈毓宛实在不喜这样嘈杂的环境,恨不得尽快离开才好,尽管是这样的想得,却还是礼数周全地安静地坐在那里。 与此同时,许月卿坐在醉翁楼里面,说:“这个仪式也并不盛大啊,若是换做时青,恐怕比这要盛大得许多。” “到时候盛不盛大,就不是你说得算了,你就在轿子里面了。”梁言喝下一口温酒。 许月卿听闻,却暗了神色,她说:“梁言,我并不觉得我会嫁给时青,我尽管我心仪他,却从未想过要嫁给他,很奇怪吧!” 梁言看向许月卿,问:“你有什么顾虑?” 许月卿听后,说:“顾虑是有的,怕一生一世一双人都是假的,嫁给他,他还会再娶,即便不是他所愿的。” 梁言低头,没不说话,的确如此,不知为何,他也觉得时青不会是守着一个女子,那样招风的容貌。 “这就是命吧!”梁言感叹。 命,的确,有时候真是奇怪,人生际遇,相会都是因为命,命中注定你要遇到这些人,命中注定你们在一起,命中注定你要做这些事情。 许月卿的手还是涂着药,因为中毒的缘故,磨破皮的地方总也不见好,突然想到了那方巾帕——六殿下的巾帕。 “梁言,时青可曾给我包扎过?”许月卿问。 梁言愣了一下,回道:“包过,头一次包扎就是给你的,那个时候你啊,一腔勇猛,总是受伤的,小伤可以不管,大伤就不得不包了。” 许月卿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问梁言这样一个问题。 “你怀疑什么?”梁言问。 许月卿坐在那里看着梁言,怀疑没有,只是记忆中似乎赫连灏从未这样柔情的对待过她。 “时青为何喜欢我?”许月卿又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。 梁言听见了楼梯的脚步声,说:“你自己问他。”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赫连灏站在门口,说:“哟,人这么齐全!”然后,走进来坐下。 梁言看了一眼许月卿,说:“时青,你为何喜欢我们家月卿?” 赫连灏愣了一下,说:“喜欢这件事情,还用说明吗?” 梁言又看了一眼许月卿,说:“我想有必要!” 赫连灏笑了一下,看着许月卿,说:“也许是杏花微雨的惊鸿一瞥,也许是金戈铁马的英勇一击,也许是飞花漫天的悠长一曲……总之,有很多个瞬间,我能够心仪于你。” 梁言这下子就直视着许月卿说:“呐,答案出来了。” 许月卿看了梁言一眼,多事! 为何会问,她自己深知,是因为自己不安才会致使自己如此反复,因为有人说过他会娶别人,可是时青他从未有一瞬动过念,倒是她自己一刻不停地思来想去,因为自己的不安错失了心爱之人,这样的痛彻心扉,自己若是再不醒悟过来,就要尝到了。 然后,相安无事地过了一整个闷热的夏天,终于到了秋天,许月朗回京述职的时候…… 皇帝突然的秋狩计划,打乱了许月卿他们原有的步伐。 所以在集体迁至狩猎行宫的时候,破天荒地许月卿久违地背上了她的重剑。 真的久违了…… “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,这样不好的预感。”赫连灏与许月卿梁言二人齐头并进,他说的时候眉头紧锁。 梁言也是破天荒地禁了声音,他一路上的表情与赫连灏的一模一样。 许月卿摸了摸身后的重剑,心安了不少。 直至午时,到了行宫处,众人分派了几个宫殿,很巧的是许月卿、梁言、赫连灏、太子和赫连泓三个人被分到最邻近彼此的地方。 奇怪的是太子只带了太子妃来了,沈侧妃说是身子不舒服而被留在了京城。 “我拿到了这行宫的图纸,你们过来看看。”赫连灏说着展开地图。 “你可叫侍卫查看了?”许月卿问道。 “查看了,并无异常。”赫连灏说。 太子看着三个人凝重的模样,问:“你们是预测到了什么吗?” “太子还是尽早做准备吧!”许月卿说。 一路舟车劳顿,众人沉沉睡去,许月卿在夜深人静之时,独自一人出了行宫。 “轰——”一声巨大的轰鸣声响彻这里。 许月卿回头的时候,看见火舌吞没了整个行宫,行宫只在那声轰鸣过后轰然倒塌。 许月卿震惊地看着那火势熊熊,却没有回头,而是骑马迅速离去。 与此同时,行宫一团乱。 像是已经知道了这场爆炸一样,赫连灏有条不紊的调配着人员,带着那些王公权贵撤离至安全地带。 梁言从旁协助。 皇帝看着那熊熊烈火,说:“人员撤离即可,这火波及不到周围,让它尽数燃尽吧。” 有人趁着夜色入了皇宫中,十四名黑衣人拿着刀悄无生息地潜入,周围的侍卫禁军竟然半分没有察觉。 可是十四人却在御书房前停住了脚步。 阶梯上坐着一个女子,长发飞扬,手持重剑,那女子头也不抬,扛剑出剑,分外利落。 “姑娘,你……”十四人领头有些吃惊,看着许月卿的身手不知该说什么好,他们知道这个女子中毒武功尽废,可是现在看来,这消息是假的。 许月卿进入了十四人的包围圈,重剑一出,打乱了他们原本的阵法,与之缠斗起来。 忽然,一柄剑从天而降,直指许月卿的左颈,许月卿重剑格挡。 许月朗跳了下来,站到了许月卿的面前,十四人立即撤离。 “厉害啊,喝了那么多毒,竟然没有死,真是奇迹!”许月朗不阴不阳地说道,似乎已经知道她装作武功尽废一般。 “想不到你出去三个月,竟然是布置行宫炸弹,佩服佩服!”许月卿不慌不忙地说道,重剑立于身侧,握着重剑的手指却没有放松。 许月朗一笑,道:“是啊,那个乱子哪里值得三个月,我早早结束,为的就是今天。” “平宣给你报告了不少我的事情吧!”许月卿看着许月朗面色冷峻。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平宣被许月朗收买了,只是她一直反利用之。 “所以说,你通敌卖国!”许月卿说。 许月朗没有否认,而是说:“赫连灏,派你过来简直就是失策。” “失策吗,我倒不这么认为,不过,我倒要多问一句,我父亲的死与你有关吧,赫连润二殿下!”许月卿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。 许月朗愣了一下子,眼中有被人戳破后的惊慌和失神。 许月卿说:“当年二殿下没有夭折,而是让陛下交给我父亲抚养,我父亲只有我母亲一个妻子,并未有什么原配,所以你……” “你如何知道的?”许月朗问。 许月卿看着许月朗说:“祠堂,父亲将一切放进了祠堂地砖的机关里。” 很是奇特的际遇,那样明显的机关,却无人发觉。 许月朗仰天哈哈大笑:“奇怪的是,我做了这么多事,你竟一点证据都没有!”神色颇为得意。 许月卿看着许月朗,的确,她没有证据,这个人所做之事堪称完美。她,一点也没有抓住他的小辫子。 忽然,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传来,伴随着铁甲的声音。 “果然,是失策啊。”许月朗惋惜地摇摇头,“妹妹!” “来人,许月卿意图篡位,拿下!”禁军统领向着许月朗恭敬一礼。 两名禁军上前,抓住许月卿,许月卿没有反抗。 “怪不得呢,今夜只是闯空门,诓我来此,为的就是让我顶了你的罪名,你还真是老谋深算啊!”许月卿说。 “是你自投罗网!”许月朗说。 禁军也由不得许月卿废话,直接叫人带走了许月卿。 许月卿转头看了禁军统领一眼,连禁军都控制了,看来他篡位的时间快了。 消息很快传到了行宫那边。 “什么,许月卿篡位。”皇帝听后这样说道,语气冷静,冰冷之极。 赫连灏与梁言互看了一眼,说:“儿臣请求回京严查此事!” 赫连游站出来说:“三哥这个时候,不避嫌是想做什么,难道许月卿篡的位是要给你?” 赫连灏不理会赫连游的言语,一直等在那里,他在等皇帝的论断。 皇帝说:“老三你去严查,老四你当监察。” “是!”两人说道。 梁言摇摇头,看来,我们被算计在其中了。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阴湿的监牢里面,许月卿坐在草席上低着头,距离那日已经有两天了,没有任何处置等着她,让她有些心慌。 “哎呀,狱卒大哥,这些给你,我进去看看我的朋友可好?”梁言那不正经的声音传来。 许月卿听了竟有些心安。 狱卒将梁言带到了许月卿这里。 “快点!”狱卒不耐烦的说道。 梁言笑呵呵地点点头。 许月卿还是坐在原地没有动弹。 “月卿,你没……”梁言看着浑身上下都是伤痕的许月卿没有问出后来的话。 他想问的是“你没事吧”,可是如今看来,不是能够说明一切了么。 “你别急,我和时青会想办法,将你救出去的!”梁言说得时候,不知为何心中涌出责任感。 “没关系,不救也没关系,我呀,可能斗不过许月朗!”许月卿笑着说,脸上的伤痕因为笑容的扯动有些骇人。 梁言说:“你有什么事请瞒着我?” 许月卿点点头,说:“我一直在追查许月朗通敌卖国的事情,因为太过危险,我对你们隐瞒了。” 梁言问:“从何时开始?” 许月卿说:“从我们带着定胜军对战开始!” 梁言低头,没有再说什么,起身,离开。 许月卿笑了下,松了一口气,可她不知为何要松这口气。 与此同时,赫连灏一直为此奔波,他找了所有的禁军问当时的情况,禁军都众口一词,似乎是被打点过。 真的是半分线索也没有,没有任何能够证明许月卿篡位,也没有任何能够证明她的清白,就好似所有的一切都被人抹去,什么也没有留下,让赫连灏莫名的心焦,若是不能够证明月的清白,那么月卿就会被当做篡夺皇位而处斩。 “父皇!”赫连灏一无所获地回到御书房。 皇帝说:“无果,是吧,那么她就只有一死了!” 赫连灏低着头没有说话,从前言之凿凿,如今他说不出任何反对,让许月卿站在御书房门口的是自己,是自己一手将她推进这个局中。 “父皇,您将我打入大牢吧,我……”赫连灏这样说道。 皇帝抬了一下眼,说:“不,我要留着你去娶沈毓宁!” 赫连灏惊了一下。 “启禀陛下,监牢里传来消息,许月卿被人劫走了!”程公公走进来说。 皇帝说:“谁!” 程公公说:“来报的狱卒说梁家二公子来过!” 皇帝吼道:“立刻着人查,你,给我留在这里!”皇帝瞪着赫连灏。 “哗啦哗啦”,是锁链的声响,许月卿坐在冰凉的地面上,黑暗中那双眼睛异常明亮。 这里好似是谁的私人监牢。 “哈哈哈哈哈。”一声狂笑,“梁言这下子也要完蛋了,这都是拜你所赐呢,妹妹!” 许月卿恶狠狠地盯着许月朗,眼睛里面迸射的是狠毒的光芒。 “啧啧啧,多么好看的眼睛啊。若是挖下来,该有多好。”许月朗凑过去看着许月卿的眼睛,好似在欣赏着无价的宝珠。 “你若是敢挖我的眼睛,你就死定了!”许月卿恶狠狠地说道。 但是,许月朗却仿佛没有听见她的话一般,右手握着匕首,举手…… “啊——” 一声凄厉的悲鸣响彻整个牢房,无限回响。 “月卿!”一个声音,好似熟悉,却不知是谁的。 许月卿闭着眼睛,转头望向声源。 赫连泓从小窗子里跳下来,看着许月卿那眼下留下来的血,一阵心疼。 “是时青的人吗?”许月卿这样问道。 赫连泓知道,他与许月卿交情不深,她自然辩不得自己的声音,可是她却是一直认为是三哥的,苦笑了一下,他扶着她起来说:“是的,我是时青的人。” 许月卿抓着赫连泓,说:“太好了,你告诉时青,不用管我,让他小心许月朗!” 赫连泓抱起许月卿,轻声说:“恕难从命了。”脚步一点,飞身出了那个小窗子,没有惊动任何人。 他之所以知道这里,是因为他在这里布下眼线,果不其然,许月朗就行动了。 御书房里面。 “父皇!”赫连泓说道,将许月卿轻轻放在了地上。 许月卿坐在那里,已经明白,这个人是奉命行事。 皇帝看着许月卿的模样,不由的感叹道:“你何必将自己弄成这样!” “你们……想做什么?”许月卿警惕地说道。 “来人,将她关入冷宫里面,找禁军看管,我看她以后还敢逃狱!”皇帝厉声地说。 “父皇!”赫连泓说,“不如将她关入儿臣宫中,儿臣会看管的。” 皇帝看了赫连泓一眼,说:“若是跑掉,唯你是问!” “是,儿臣遵旨!”赫连泓说着,将许月卿轻轻抱起来走出御书房。 “陛下,老奴觉得不妥!”程公公说出自己的担心,“老奴怕六殿下会因情误事。” 皇帝叹一声道:“他愿意做就做吧,我不想我最后一个儿子,也同前面那几个一样!” 赫连泓将许月卿抱回自己宫中,叫来了太医给许月卿处理伤口。 “你到底是谁?”许月卿问道。 “我是赫连泓。”赫连泓说。 许月卿望向赫连泓,沉吟片刻后说:“多谢。” 赫连泓说:“不必,这是我自愿的,不过你不要乱走动,父皇也知道劫狱的人与梁言无关,所以将你圈禁宫中,为的也是你的性命。” “你说的真好,可是我并不认为皇帝是这样想的,若我一死,定胜军这样的军队就会起兵造反,你可不要小瞧了我许家人的军队。”许月卿笑了一下子,似乎也松下一些警惕。 赫连泓看着许月卿被层层纱布包裹的眼睛,太医说她的眼睛不能恢复了,那样好看的眼睛。 次日早朝,皇帝当着众大臣的面斥责了赫连灏,当众骂他无能废物,众人大臣站在那里十分安静,谁也不敢帮着赫连灏说句话。 早朝退后,梁言在醉翁楼里面等来了一个人。 “梁二公子,月卿怎么了?”沈毓宛匆匆而来,她好像才听闻这个消息。 “救不回来了!”梁言这样哀叹道。 沈毓宛什么也没有说,转身离开。 国公府里面,沈毓宁正心情大好的下着棋,因为许月卿再也不会是横在她和晅王之间的阻碍。 “啪”,棋盘被推翻,沈毓宁抬头看见的是沈毓宛盛极的容颜。 “喂,你……”沈毓宁开口。 沈毓宛走过去,说:“都是你,若不是你月卿不会这样,还不是因为你!” 沈毓宁说:“那是她咎由自取!” “别以为我不知道,父亲因此也参与其中!”沈毓宛说,“所以,你也有责任!” “你胡说什么!”退了早朝的沈国公呵斥道。 沈毓宛盯着父亲看了半天,最终跑开。 与此同时的东宫。 “高娆请求殿下救救许姑娘!”太子妃跪在太子面前说道。 太子此刻正搂着沈毓怡吃着水果,半分没有搭理太子妃的意思。 太子妃抬头看着太子说:“你真不是一位合格的储君!” 太子听后,一个果盘砸了过去,正中太子妃的额头,他气急地说道:“我是太子,储君就是我的!” 太子妃冷笑了一下,说:“知恩不图报,待你登上皇位,也是一名暴君!”说着退下。 太子冲过去,又砸了一个花瓶过去。 沈毓怡此刻走过了过来,安抚道:“殿下,消气,在妾身心中,你永远都是最好的!”说此话的时候,她唇边掩着得逞的笑容。 太子笑呵呵地搂住沈毓怡,说:“就属你会说话!” 然后,晟王府邸。 “痛快,没了那丫头,我看那群人能兴风作浪!”胤王赫连淮说。 赫连游说:“就那样明显的局,怎么可能没察觉?”他说的时候看向的是许月朗。 许月朗说:“她聪明过了头,所谓物极必反,她把事情想得越复杂对我们越有利。” “你是不知道今天我有多痛快,父皇啊可是训斥了老三,老三啊!”赫连淮一副庆祝胜利的模样。 赫连游面色凝重地说:“接下来……” 许月朗笑着恭敬地轻声说道:“您上位的日子指日可待了!” 赫连游这才舒心一笑。 但是他没有发现许月朗酒杯后的奸笑。 第30章 第三十章 “哗啦——” 六皇子的宫殿内响起了东西破碎的声音。 站在外面的赫连泓赶忙跑了进去。 许月卿趴在地上,挣扎着起身,赫连泓扶起来她,顺便将周围破碎的碎片,踢到一边。 “时青来了!”许月卿站在那里说道。 赫连泓看着站在外面的赫连灏,说:“是的,三哥来了。”然后,将许月卿送到了赫连灏的身边。 “如何,梁言没有事情吧!”许月卿抓着赫连灏问。 赫连泓的神色并未有任何不妥,可是心中却是有些不是滋味。 赫连灏说:“没事,梁言很好,你不必担心。” 许月卿点点头,松开赫连灏的手,后退一步,然后说:“你是要娶沈毓宁了吧,今日你去了国公府吧,恭喜!”很平静的语调,看不出来有任何悲伤。 赫连泓站在许月卿的身后,在护着许月卿,防止她踩到那些碎渣。 赫连灏则有些悲伤,他不知道许月卿如何知道他的近况,然而他是真的对不起许月卿的。 “月卿,我……”赫连灏想要解释。 许月卿笑了笑说:“不必了。民女恭送晅王殿下!”恭敬一礼,企图说明二人之间的差距。 赫连灏也没有再说什么,看了赫连泓一眼,退出了殿中。 自己终究没能遵守约定啊! 与此同时,晟王府内。 赫连淮匆匆而来,将获得的密报摔在了赫连游的身上。 “四哥,我信任你至此,没想到你竟然在背后捅刀子!”赫连淮气愤地说道。 赫连游不解,然后看着密报上写着:有人举报胤王中饱私囊一事,陛下正式查办。 “这个不是我!”赫连游辩解。 “不是你是谁,除了你还有谁知道这其中的事情。”赫连淮说,“你别以为我就没有你的把柄。”说罢匆匆离去。 赫连游看着那字条,然后去到了许大将军府。 “你做的吧,许将军!”赫连游问。 许月朗正插着白瓷花瓶,很是细心,然后不冷不热地说道:“没错,想不到你们兄弟竟还有个明白人!” “为何?”赫连游不解,这个人不是站在他这边的么? 突然,一个暗器袭来,正中胸口,赫连游应声倒地,道:“你……” 许月朗走过去说:“啊,忘了告诉你了,我也是对这个皇位有兴趣的,哈哈,哈哈哈哈哈……” 赫连游震惊地瞪着许月朗,然后就那样去世了。 “来人,夜深时,将他扔进赫连淮的书房暗室中!”许月朗说。 “是!”那人说。 许月朗擦着手,不屑地看了一眼赫连游的尸首,将布扔了过去,然后走了出去。 与此同时,醉翁楼。 桌子上摊着许多纸张。 “月卿让我给你看看这个!”梁言说。 赫连灏看着那桌子上的东西无比的震惊,然后叹息一声,说:“我们输了!” 梁言说:“趁此机会赶紧逃出去吧!” 赫连灏问:“月卿怎么办?” 梁言说:“一个快要娶亲的人,合适么?” 赫连灏低下头。 梁言说:“我有时候在想,我们遇见的人不是你,而是六殿下,该有多好,作为不受宠又寡言的人,对于月卿是最适合不过的了!” 赫连灏不语。 次日,早朝时分,刑部带着人去胤王府上拿了赫连淮,赫连淮反复挣扎,直到刑部的人将赫连游的尸体抬出来。 “不是我,不是我,我要见我外公,我要见我外公!”赫连淮拼命大声地喊着。 刑部尚书不予理会。 “你个狗奴才,你可是我外公的学生,我做这样的事情,我外公可知,他若知晓,定不饶你!”赫连淮还在冲着刑部尚书吼着。 刑部尚书冷眼看着赫连淮,说:“你外公被陛下以莫须有之罪,圈禁牢中,自身难保,你也是等死!” 赫连淮一屁股坠了下去,他不相信,英明一世的外公怎么会被陛下如此对待,他不相信伴着陛下一世之人,就这样被圈禁牢狱之中,他不信! “带走!”刑部尚书说道。 “这个时候,胤王殿下已经在狱中了,下一个就是我们许家了!”许月卿说。 赫连泓看着许月卿,说:“你不会,大不了为了保你,我甘愿替死!” 许月卿说:“我是罪有应得,殿下你不必,人啊,没有谁能够清清白白走一遭的。” 赫连泓看着许月卿,她失了眼睛,心却同明镜一般,自己的处境,看得比别人都深。 “六殿下,太子妃要见许姑娘。”来人报。 “请她进来!”赫连泓说。 太子妃见到许月卿的一瞬就哭了。 “太子妃,小心别动胎气!”许月卿轻声告诫。 太子妃擦了擦眼泪,说:“照你的吩咐,我一向不与沈毓怡计较,并在暗中观察她的举动,如你所说,她果真有二心!” 许月卿点点头,说:“不到万不得已,你千万不可擅自行动,保住这个孩子要紧!” 太子妃点点头。 赫连泓一直站在他们身边,没细听也没多问,而是望着门外有什么可疑的人。 太子妃和许月卿又多说了几句,带着人匆匆离去。 “六殿下,三日后入夜时分,你定是要去御书房!”许月卿说。 赫连泓听后,点点头。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“恭喜国公了,如愿以偿。”许月朗敬酒给沈国公。 沈国公也只是笑了笑,说:“变数太多,一切还有未可知。” 许月朗笑了一下说:“一切就要成为定局了。” 是的,马上就要成为定局,从赫连灏为了许月卿签署那个不平等的条约开始,一切就在许月朗的掌控之中,他觉得自己终于可以向皇帝复仇了,终于可以将一切都实现,母亲也能够葬入皇陵。 与此同时,东宫。 沈毓怡看着太子把一大碗汤药喝下去之后,满意地笑了笑,那种不怀好意的笑容,让身边的宫女有些不寒而栗。 “怡儿,我的身体真是越发的好了!”太子笑了笑说道。 沈毓怡说:“恭喜太子殿下。” 太子颇为得意地笑了笑。 午时,东宫传出了消息,太子毒发,回天无力。 太子妃坐在东宫之中,一身素服,冷冷地看着沈毓怡。 “你早就知道是我!”沈毓怡说。 “你的目的是什么?”太子妃问。 沈毓怡说:“有人能够得天下,让我做皇后。” “做梦!”太子妃大声呵斥,“我会让你给殿下陪葬,毕竟,生前他最钟爱你!” 沈毓怡看着禁军走进来,将太子妃围在中间,说:“那也得等到你脱困了再说,还有,别想找晅王,他已经被迫放弃所有权利!” 入夜后,依照与许月卿的约定,赫连泓如约到了御书房陪伴陛下。 寂静的夜里,连笔墨都是无声的,门外悄无生息,听不见人的呼吸声。 突然,脚步声响起了。 寒光一闪,赫连泓眼疾手快地护住了皇帝,喊道:“来人,救驾!” 无人回应,外面依旧无声。 许月朗剑指皇帝,说:“怎么样,如今家破人亡的样子如何?” 皇帝看着许月朗站直了身子,说:“没想到,你到现在还在恨我!” 赫连泓转头看了一眼父皇,他们在说什么。 “老六,你可看清楚了,我可是你那夭折的二哥!”许月朗说。 赫连泓转头看向皇帝,皇帝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,他不由震惊,不可能,二哥已经去了,怎么会…… 赫连泓对于突如其来的消息,承受不住的坐在了地上,这一坐便留下了空档。 许月朗冷笑着,看着皇帝说:“我母亲犯了什么错,你要如此待她,从前的山盟海誓竟是扯谎!” 皇帝冷静无比,面容看起来比往日苍老许多:“帝王,从来都是出尔反尔,尽管你母亲是我喜欢的,可她是前朝余孽,留不得!” 许月朗吼道:“那你为何娶她!娶了她生了我,然后丢弃,你不配为父!” “是啊!”皇帝的眼中难得有些哀伤。 许月朗举剑刺去,正中皇帝的心脏,他看着笔直倒下去的皇帝,扔下剑,哈哈大笑了起来:“母亲,孩儿终于为你报仇了,母亲,终于大仇得报了,哈,哈哈,哈哈哈哈哈哈……” 一刹,寒光惊现。 许月朗闭上了眼睛,突然觉得手腕和膝盖处一阵疼痛,他不受自己控制地跪在地上,睁开眼时,看见的是蒙着眼的许月卿。 许月卿准确无误地扶起坐在地上的赫连泓,方才还惊慌失措的赫连泓看起来很平静,而皇帝还是那样站在那里,眼中有着不可思议。 “你……”许月朗看着许月卿无比恨意,当初因为一念之差没有动下杀手,如今看来,竟有些后悔! 许月卿摘下蒙眼的纱布,露出那双明亮异常的眼,她说:“你醒醒吧!” “你竟然没有瞎!”许月朗震惊,明明记得他刺中了她的眼睛。 许月卿将重剑放在自己身前,说:“我们作了一个局!” 是的,做局,从最最开始的那一刹那,一切都按照许月卿、赫连灏和梁言他们三个人的计划进行着,所有的一切。 而正式开始的对决在那场秋狩,爆破的消息让他们临时起意,许月卿自投罗网,在狱中梁言探视递了一方迷幻粉,这个迷幻粉有致幻的作用,只要吸入,这个人就会产生幻觉,许月卿本以为这一个不时之需会用不上,没想到,许月朗为了嫁祸梁言,不惜劫狱留下破绽,他丧心病狂的挖眼睛,结果那个不时之需用上了,接下来,一切如许月朗的计划按部就班地进行。 这个人太多阴险,不会留下任何痕迹,他们也不过是将事实提前预知然后告知陛下,一切都如他们所料的一般进行。 许月朗成功挑起了赫连游赫连淮的内讧,杀了赫连游嫁祸赫连淮,就连乐老爷子会去救援,他都想到了,然后先一步将乐家斩草除根。 对了,还有对沈毓怡的布置,目的就是毒杀太子,而对于许月卿的囚禁,目的就是让赫连灏再无反击之力,因为许月卿是赫连灏的软肋。 这样一来,陛下可用的人只有六皇子,而六皇子从未参与过朝政,也就是废物一个,不惧威胁。 “你小瞧了六殿下,他很厉害,有些不易察觉的错漏都是他查缺补漏,我很佩服他!”许月卿看着许月朗说,“父亲曾说,你是一个好将军,只是戾气太重,还需磨合。” “身负大仇,怎能戾气不重!”许月朗说。 许月卿指着皇帝身后那一沓奏折说:“你可知这些都是检举你的奏折,地方县官,朝廷武将,陛下他只要是关于你的一字未读就此搁置,你可知为何?” 许月朗说:“对于他失败作品的放弃,不愿意待见!” “不是的!”许月卿说,“陛下是对于你母亲的愧疚还给你身上,他因为愧疚对你一再容让,哪怕我和时青如此说道,他从未信过,你还有什么可怨的!” 许月朗说:“那为何一提起二皇子,大家都是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,为何什么也没有留下!” 许月卿看着许月朗说:“你身上那把剑是陛下给你的,宫中没有留下任何痕迹,不过是想让你安安生生地太平度日,陛下是怕有朝一日,你被人发现的话,你就不能在活着了。” 许月朗转头看向皇帝,他不信,这样一个冷酷无情的人,能够杀掉了对他忠诚的许大将军,他不相信。 “你不要怨他,父亲失言,招致杀祸,并非全是陛下授意。”许月卿淡淡地说道。 许月朗看着许月卿说:“你不恨么?” “我恨,可是我也要遵从父亲的遗愿,他在信上说,不要带着仇恨活着,你要照顾好你兄长,你要让他也带着仇恨活着,这一点我没有做到,你仇恨太深,难以化解,我从未想过任何法子阻止你,我以为在京城之中你能查到真相,奈何你一次一次要将我置于死地!”许月卿看向许月朗,这个被父亲好生养育的皇族之子。 “不可能,我做的都是对的,不可能!”许月朗听闻此言突然就疯癫起来。 “拿下!”赫连灏已经带着人进来。 皇帝看着许月朗眼中尽是悲痛,他转头不去看,自己的错,为何要报应在他孩子的身上! 皇帝抬头看着站在身边的两个儿子,很是无力地说:“灏儿,太子之位传给你了!” 三人皆惊! 第32章 终章 仓衡山下,一成不变,茶棚依旧破旧如初见,零星坐着的几个人也并非富贵,粗布麻衣,不过俗人。 忽然,一男子张口,高谈阔论道:“皇帝极为,政通人和,此乃幸事,盛世之景啊!” “诶,兄台!” 同时从南北两处出现了三道声音,有男有女,三个人分于南北两侧,北侧坐一男一女,南侧也坐了一男一女,他们互看着对方一眼,不由得笑出了声音。 这是一切之始,他们相遇的地方。 “好久不见了!”梁言拉着沈毓宛走过来。 “我还以为,你卷着钱去过富足生活了呢!”赫连灏说。 梁言将店盘了出去,带着银子杳无音讯,没想到竟然还带着一个。 “你一走,沈国公可是气疯了啊,天天上你家说你拐走他宝贝女儿!”许月卿的面色看起来有些虚弱。 沈毓宛腼腆一笑,看着梁言,红了脸,早在得知梁言要走的时候,她也收拾包裹一起跟着梁言跑了出来,一开始梁言态度强硬,后来一路跟来,态度竟有些软化了。 “真是佩服,以后你们准备要饮血江湖么?”赫连灏笑着打趣。 “也不比你们,雌雄霹雳!”梁言不客气地回道,“诶,说回来,不是你当太子么,怎么有闲心在这?” 赫连灏看着许月卿笑了笑。 老六代替了他,成为了太子,成为了当今的景泰皇帝。 “好走!”记得,深夜时分,赫连泓递过来了一个包袱,将二人推出了南门外。 赫连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,疑惑地看着赫连泓。 “我好不容易劝父皇让我替你,我成全你们,你和月卿赶紧走,不然的,我若是改变主意,再走可就迟了啊!”赫连泓说得时候很是轻松,看着许月卿的眼中满是不舍与爱恋。 赫连灏听从了意见,拉着许月卿策马而去。 在路上,许月卿说:“若是早一点遇见,说不一定我不会喜欢上你!” 从他舍命从许月朗的私人死牢中救出她的时候,她觉得他的情她一辈子也还不了了,若是没有遇见时青,她还是能够还得起,可是因为她爱过人,再爱另一个已然给不起同等的爱了,况且她的心也不允许自己这么做。 赫连灏苦笑着说:“你这么说,让我不快!” 许月卿却说:“时青,今后你都同我在一起,而他,我希望他能够遇见一个好女子!” “我扔了烂摊子给他!”结束回忆的赫连灏这样说。 梁言回头看向许月卿,说:“我曾想啊,你若是真的假戏真做娶了沈毓宁,我就死也要将月卿跟你分开,让月卿跟六殿下,六殿下他怎么舍得!” 他怎么舍得,他却舍得了,成全了他们,可他却是得到了许月卿的惦念,许月卿不知,赫连泓爱她如命,那日偶然间提起的婚事并不是玩笑,也不惨杂任何利益,这样许久之后,让赫连灏窝心了好一阵子,可是窝心归窝心,他做得实在比不上他,虽说是他最后抱得美人归。 “六殿下成了皇帝啊!”许月卿这样感叹着,那便是此生最大的枷锁了。 是的,枷锁,他将会有无数个迫不得已,无数个阴谋诡计,可这是他的选择,他愿意成全自己所爱牺牲。 远在千里之外,皇宫之中,赫连泓望着寝宫中的美人图,露出了帝王不应露出的痴笑,那副美人图上,美人异常明亮的双眼如同明月一般。 这位景泰帝王终生未娶,百年归老之后,将皇位传给了他细心教导的前太子的儿子赫连苏瑜。死后的陵墓在高山之上,面向东面,因为东面有他所爱。 许月卿不知,当她子孙成群之时,有一人常与灯烛作伴,批阅奏折,无数个日夜还在惦念着她。 月卿啊,若是有来生,我一定比三哥先到! 小说下载尽在http://www.bookben.cn - 手机访问 m.bookben.cn--- 书本网【坑爹小萌物】整理 本书仅供读者预览,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,不得做商业用途! 附:【本作品来自互联网,本人不做任何负责】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!